「实话实说而已嘛。」
季觉好奇问道:「闻姐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那种领导力超群,一呼百应的天元超人吧?」
「算了吧.」
闻雯自己先翻了个白眼,躺下了,靠在草坪上:「像我这种死脑筋的家伙,
遇到事情,就克制不住的想要抢拳头,分不清局势,看不清好赖,也不知道好坏——真做到那种程度,才是害人害己呢。」
「好赖好坏究竟是哪边,姑且不提,不过,我倒是觉得挺好的。」季觉耸肩:「至少可信,令人安心。」
「切,这时候儿倒开始说好话了。」
闻雯眯起眼睛,嘴里嫌弃着,可却忍不住勾起弧度。
漫长的沉默里,许久,好几次,她欲言又止,季觉也沉默的等待着,直到她终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叹息着,撑起身体,正色看向季觉。
「对不起,季觉。」
闻雯郑重的致歉,「非常抱歉,居然将你也拖进这趟浑水里来了。」
只是,那一张稚嫩的面孔,搭配上这麽认真严肃的样子,总有一种让人忍俊不禁的感觉。
坏了,变成小孩儿姐之后,威严全无,只剩下可爱了。
季觉笑了笑,并没有说什麽。
并不在意。
就算是自己不手欠,没摸那一下,事不关己,如果是因为闻雯被牵扯进来的话,他也无所谓。
倒不如说,能帮上忙的话,他还挺高兴的。
眼看着季觉无所谓的样子,闻雯越发愧疚:「其实,原本我打算——」
「一一你打算醒了之后写一封辞职信,丢在北山区的办公桌上,然后去把修摩托的家伙揍一顿,拿回自己的钱,加满油,直接从海上开过来?」
季觉打断了她的话,直白的说道。
闻雯僵硬住了,表情抽搐了一下,原本严肃的神情也渐渐绷不住了。
视线躲闪,难以掩饰心虚。
正如同季觉所预料,猜测和预感,在梦里见到的那样完全就被看穿了!
偏偏季觉在这个时候就体贴全无,反而步步紧逼。
「怎麽了,闻姐,为什麽不说话?」
他好奇的探头,端详着闻雯的神情:「是因为不喜欢麽?」
闻雯顿时瞪眼,气鼓鼓的,一拳。
哈,早有预料!
季觉咧嘴,预先就已经摆好了格挡的姿势。
没想到吧?这一拳也在我的预—噗!
的一声,钢铁之手,居然一拳被捣碎了。
九十度弯曲。
他开始流汗了。
不是,大姐,怎麽力气这麽大的?
不对劲啊,这个梦里,大家不是都没有赐福和矩阵的麽·
不过,眼看着那样的神情,季觉忽然感觉,有时候在梦里也是好事儿。
季觉再忍不住笑容:「闻姐你这麽无能狂怒的样子,其实还挺可爱的。」
闻雯幽幽的看着他,不说话,或许是心里也清楚,自己还真拿这条狗东西没办法,只是许久之后,忽然好奇的问:「季觉,你是打算这辈子都呆在这里面,
不出去了麽?」
这人怎麽还动不动线下真实别人的!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形势比人强,为了自己不会在工坊里好好的吃着火锅唱着歌被人闯进来揍一顿,季觉只能乖乖求饶。
「对不起,我错了!」
「哼,臭小子—」」」
闻雯哼了一声,得意的昂起头,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样子,咳嗽了两声,装作很严肃的样子。
然后,听见了季觉的声音。
「童画还哭的很伤心呢。」
季觉忽然说:「小安也反应不过来,就像是家里人互相抛下自己走掉了,老张一个劲儿的叹气,真的跟个家里出了事情的老头儿一样—」
闻雯的笑容僵硬住了。
沉默。
「虽然这些都没有发生,但我都在梦里看到过了哦,闻姐。」
季觉回过头来,看着她:「如果不是梦的话,我大概已经摇了一帮人,大炮炸平了那个狗屁群岛,然后,给你扣上什麽帽子,把你抓回去了,就算是你会生气,我也一定会这麽做。
到时候,你去挨个道歉的话,一定会很尴尬吧?」
闻雯摇头:「我只是———
「你只是不想麻烦别人嘛,我知道。」
季觉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直白的说到:「出了事情什麽都不讲,自己一个人扛别人都会感觉你有担当,有骨气,可那终究是对『别人」而言吧?」
他停顿了一下,再不掩饰恼火,「可对那些真正会跟你感同身受的人来讲,
这麽孤僻的样子,未免太不信任了吧?
北山组就算人不多,但每个人,都不想被你排除在外的,闻姐。」
遇到事情,再大的事情,小安会有方法,老张会有方法,憨憨也会有办法,
自己也会有很多办法。
哪怕自己解决不了,自己搞不定,大不了拉下脸来去求老师,甚至去低头求天炉那个老登呢?
季觉因此而不快,却又无可奈何。
闻雯没有说话。
就好像愣住了一样,看着他。
许久,却忽然笑起来了。
愉快又感激。
就像是擦去了尘埃的水晶一样,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璀璨的惊心动魄。
「谢谢你,季觉。」她由衷的说道。
季觉不解,疑惑的看着她,可她好像并不打算解释,只是端起酒杯,仰头,
将久违的甘甜一饮而尽,
「那后面的事情,就多麻烦你啦。」
她从地上起身,最后拍了拍季觉的肩膀,就这样,哼着歌,走了。
脚步轻盈,好像卸下了万钧重担一般。
只有季觉一个人在原地,茫然挠头:难道自己觉醒什麽千年不见的嘴遁天赋,话疗效果如此惊人,几句话下去,就把闻姐给治好了?
不对吧?做什麽梦呢——.··
余就别幻想了,也不想想,当年心枢看你一眼了麽?
根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
一头雾水,却又无可奈何。
低头看向了杯子里的啤酒,仰头,喝光,他咀嚼着冰块,迈步向着下面渐渐浮现出轮廓的营地走去。
搞不明白怎麽回事儿,但先干活儿吧。
干就完事儿了!
时间到了当天晚上。
或许是晚上。
天色变化,黄昏显现的时候,营地中央的广场上,所有成员都再一次的汇聚一处,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
死寂之中,谁都没有说话。
在无声的混乱里,所有人都在探头探脑,想要占据高处,去更清晰的一览全貌,去看清楚那一具层层金属绷带封锁之下,残破的庞然大物。
就像是被碾碎了的车轮一样。
不足原本三分之一的大小。
所谓的——『天使」!
昔日高高在上,不可思议的神明使者,如今却奄奄一息的被桔在处刑台之上,甚至就连挣扎和发出声音都变成了奢望。
如此狼狈,如此可笑。
令人移不开眼。
可到最后,所有人的视线却都再忍不住看向了更前方,那个懒散的坐在天使残躯之上身影。
乃至,他手里,那一把黑漆漆的左轮手枪。
往日里,大家不屑一顾的玩具,此刻仿佛具备着神奇的魔力,令视线也感觉到一阵子火热,滚烫。
眼眸之中,血丝浮现。
「各位,正如同我之前所保证的那样,转折点,已经到来。」
季觉抬起头来,凝视着那些面孔,没有笑容,也并不严肃,只是以理所应当的语气,告诉他们:「就算是高高在上,无法战胜的天使,也终将会在凡人的手中,迎来死亡。
接下来,你们所有人,都将亲眼见证。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问题,必须要解决——
他停顿了一下,在人群之中掀起喧嚣之前,抬起了另一只手里的东西,一颗银色的子弹,折射着篝火和夕阳所焕发的晶莹光芒。
「子弹,只有一颗,天使,只有一个。」
咔擦,清脆的声音里,子弹填入弹巢,合拢,上膛。
再紧接着,季觉倒持手枪,向着眼前的人群递出,凝视着他们迷惑又或者震惊的神情,忽然就笑起来了。
就像是递出契约和羽毛笔的恶魔一样,如此期待。
「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