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家老爹脸上满脸的怒意。
朱棣觉得。
自己这一波,稳了!
又是大规模地乱花钱,又是做出那些拿活生生人命来填丹炉的残暴行径,如今更是是不拿大明的官位当回事,随意赏赐……这可不全戳自家老爹的肺管子上去了麽?
「爹啊,再这麽搞下去,您这大明皇朝,不出多少日子就得开始乌烟瘴气起来了!」
「有个军师在又如何?他是那高风亮节的诸葛孔明又如何?偏您那好大孙,比阿斗还不如,阿斗还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得听诸葛孔明的话,您那好大孙做事,却一次比一次荒诞。」
「就这,您还坐得住坐不住?」
朱棣心中暗暗思忖着,愈发觉得天道在自己。
原本应天府那边有个手段莫测的军师,屡出奇策还没有任何野心和图谋,甚至连自家老爹都准备放弃一切就此归隐,谁承想,出了朱允熥这麽个扶不起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疯狂给机会啊!
而面上,朱棣则是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道:「父皇莫要动气,这事情毕竟还没到那一步嘛,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表面安慰,可言语之间,又是进一步的暗示。
解决的办法——您老人家现在除了赶紧想法子把朱允熥从奉天殿上撸下来,重新把握大权,把原先那些荒唐的政策扭转过来,维持住大明当下的官场秩序……还能怎麽解决?
听到朱棣这话。
尚且在气头上的朱元璋没有注意到朱棣这藏在茶艺之下的小心思,而是顺着朱棣的思路沉默了片刻,呢喃道:「解决的办法……解决的办法……」
不错,重新回去就是解决的办法。
可问题是,特麽的回不去啊!
朱元璋一时陷入无限的纠结之中,感觉自已经被困在了一种两难的境地——既不能眼睁睁看着朱允熥乱来,又没法子阻止——不是……这事儿怎麽越玩儿越脱了?
两难之下,朱元璋脸上带着为难之色,陷入沉默。
站在一旁就等着自家老爹赶紧做决定,把底牌拿出来和自己拼上一场的朱棣,微微蹙眉,心中不解:
「我爹这又是在玩儿哪出啊?刚刚还气得唾沫星子满天飞,这会儿又一言不发……」
「还想着他那废物好大孙呢?都这样了还偏心眼子?」
以为朱元璋还在犹豫的朱棣心里有些气愤。
他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眼珠子一转,以一副试探询问的口吻,对朱元璋道:「父皇,儿臣没看错的话,方才那份情报后面,好像还有些其他的内容,不知道父皇有没有注意到?或许父皇看全面些,便真能找到合适的解法呢?」
朱棣虽表现得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
可他亲自拿到朱元璋这边的情报,怎麽会不好好地丶全面仔细地看上一番?剩下那些因为朱元璋还在气头上,所以没有注意到的内容,不是别的,而是一些帐目数据。
是户部和黄河清淤工程队的往来帐目,以及户部和江浙沿海那边傅友德的往来帐目。
原本朱棣也没想着拿这个戳朱元璋肺管子。
可现在朱元璋还在犹豫。
朱棣觉得,这个肺管子他有必要再戳一戳了。
「其他的内容?」朱元璋回过神来,微微蹙眉,重新拿出刚刚那份情报,再次阅览起来。
这次情报来得突然,他看了又气,一下子还真忽略了。
而往后看下去。
朱元璋一张老脸上果然出现了焦灼的神色,其中更为明显的,是一种肉眼可见的心疼——花出去了!那些预算的钱粮,真开始往外花出去了!
「他娘的!这臭小子!这麽多钱粮,他说要花,还真就流水一样给咱花出去了!?」
「要是这臭小子在咱面前,咱高低得把他绑树杆子上狠狠抽一顿!自小在宫里金尊玉贵的,一点不知道心疼!」
朱元璋气得把手里i的情报都给撕了往地上一甩。
之前这个数字只是预算。
他勉强还能安慰安慰自己,嗯,多少还没往外花。而现在,则是亲眼看着大明国库好不容易盈馀下来的钱粮真的往外花出去了,这的确是逮着他肺管子在戳。
一番怒骂过后。
朱元璋气得都开始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朱棣轻轻拍着朱元璋后背,有些心虚,暗道:「爹啊,这可不怪儿子,你自己先偏心的哈,而且这事儿是你好大孙干出来的,儿子也只是……提醒了你一个事实而已。」
待朱元璋总算平静下来不少。
朱棣便故作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道:「父皇消消气,什麽花不花的?不能有更坏的事儿了吧?」
朱元璋这时候也只能和自家好大儿诉苦:「不就是先前那两个荒唐开销的事儿,说干还真干,钱粮一笔没少花!」
「啊!?这……」朱棣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而后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激愤地道:「过了!真的过了!无论是国库盈馀的钱粮丶还是大明国朝如今这一套稳定的官僚体系……都是大明的家底!」
「可陛下他如今掌握着整个大明最大的权柄。」
「除非……除非……」
把该说的说完,朱棣来了个恰到好处的戛然而止,好似刚刚只是激愤之下的口不择言,并非有心。
朱元璋抬眸看了朱棣一眼。
到这时候才回过味儿来:「老四这意思,是想让咱亮出手里所有的牌,与他合兵一处,立刻打到应天府去啊!」
虽然朱元璋此刻也很想这麽干。
可意识到朱棣是在提这件事的时候,朱元璋心里的第一反应却是心虚:想法很好,唯一的缺点是他手里妹牌呀。
朱元璋战术性喝了口茶,让自己先缓了缓。
而后放下茶杯,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道:「咳咳,此事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得从长计议,咱得……先好好想一想。」
说完,他故作镇定地摆了摆手:「老四,你先回去,咱得想想……咱得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