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工作,开始努力的赚钱,
他也开始利用闲暇之馀学习,因为阿莱西亚将来或许会出国留学。玛蒂娜嬷嬷总是说,阿莱西亚是一个聪明的好孩子,将来一定可以走的更远。
他舍不得嬷,但更想要和阿莱西亚一起去看世界。
男孩的成长,往往就是这麽一瞬间。
阿莱西亚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如果按照阿尔伯特以前的逻辑,能被自己一拳打趴下的,都是脆弱的。
但渐渐的,他意识到了阿莱西亚其实一点不脆弱。
相反,这个在教堂里长大的女孩,异常的坚韧。
她总是在做正确的事情,这是嬷玛蒂娜教导她的。
阿尔伯特在她与嬷的影响下,也开始信奉这个道理。
甚至不知何时起,这成了他的口头禅。
教堂里的修女们,都开始接纳改变后的阿尔伯特。
就连以撒罗城的那些孩子们,也开始意识到,阿尔伯特变了。
十五岁那年,阿尔伯特就不再是坏种的代名词。
相反,人们开始用天才来形容他,因为他总是做任何事情,都学的很快,且学的很深入。
他有天赋,也肯努力。曾经那些被阿尔伯特打怕的孩子们,现在都成了他的小弟。
他们不是屈服于拳头,而是屈服于阿尔伯特的领袖气质。
阿尔伯特也从未放弃过自己最热爱的运动一一拳击。
他的拳击天赋简直是所有天赋之最,这让他年纪轻轻就开始有了名气。
就像长达数年的漫长严冬终于结束,春天终于到来阿尔伯特后面的人生,可谓一帆风顺。
他考取了心仪的大学,和阿莱西亚一起。
他是最年轻的拳王,也是学校里颇为传奇的天才。
自然也有不少女孩子对他示好,但他只会提醒他们,千万别遇到表面看起来很好,实则如他父亲那般的男人,然后很郑重的表示一一自己的至爱,永远是阿莱西亚。
十八岁的承诺,往往是不堪一击的。
很多人在十七八岁,都以为自己这辈子只会爱某一个人。
但往往,再过些年,深情就会变成一个贬义词,他们也很快意识到,长久爱一个人是多麽的困难。
可在阿尔伯特眼里,喜欢阿莱西亚,是正确的事情。
是少有的,正确且完全不艰难的事情。
往后的日子,阿尔伯特取得的成就越来越高,他开始变得富有,变得博学,他的气质再也没有半点乞弓的感觉。
他像是真正的出生在豪门里的贵公子。
他的富有也让许多人认为,他是从生来就这麽富有的。
他的妻子阿莱西亚,或许也是什麽名门望族家的女孩。
甚至有很出名,专门服务于上流人士的管家,希望能够成为阿尔伯特家的管家。
阿尔伯特也欣然应允,他不在乎外界怎麽猜测自己,他也不怕自己的身世被挖掘出来他太成功了,所以他哪怕对人讲,我小时候活得像乞写一样,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麽不妥。
对于阿尔伯特来说,自己享受的东西,随着身份变化而变化,但他不在乎这些,
这些是附加的。
这个世界最大的礼物,是阿莱西亚。
他只要留住一个身份,阿莱西亚的丈夫即可。
再往后,阿尔伯特也从未遭遇什麽不幸,或者也有,但都被他克服了。
他践行着去做正确的事情,而非容易的事情的信条。
他像是利刃一般的男人,所有的困难,都迎刃而解。
他可以战胜这个世界一切的苦难,但他也想不到,会有一天,这个世界会迎来末日。
旅途的终点,是诡异开始大面积降临的时候,以撒罗这座城市也不例外。
早已看过世界后的阿尔伯特,还有阿莱西亚,都选择了在以撒罗的教堂附近安家。
因为嬷嬷玛蒂娜还在这里。嬷嬷不愿意离开教堂,何况以撒罗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
只是年少时候,没有去欣赏它的能力。
但一切都太晚了。
当阿尔伯特他们决定在这里度过馀生的时候末日来了。
教堂被血红色笼罩,不知道以撒罗的领导者们,为了应对末日,做出了何等愚蠢的决策·—
那一天的以撒罗,到处都是怪物。
仿佛人类才是这座城市的入侵者,仿佛怪物才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阿尔伯特只记得,那一天很早的时候,阿莱西亚就要去教堂里祷告。
他看到外面是无尽的血红,仿佛天空被蒙上了一层红色的幕布。
巨大的三头鸟在空中盘旋,无数人类的哀豪,不绝于耳。
阿尔伯特慌了,他发疯一样冲向教堂。
这个过程里,他看到了无数扭曲的生物,像是在那些邪恶典籍里的怪物一样。
它们厮杀,它们掠夺,它们吞噬。
整个以撒罗,到处都上演看这样的悲剧。
一夜之间,这座城市就变成了怪物的孵化所。
阿尔伯特跑的比绝大多数人快,但他没有逃离街道,而是朝着教堂深处跑去。
在那巨大的画像下,他看到了昔日祷告少女的位置,玛蒂娜嬷嬷被巨大的肉茧所禁,阿莱西亚则在用匕首,不断试图破开这些肉茧。
玛蒂娜嬷嬷的双眼,已经开始变异,她用沙哑的嗓音喊着:
「离开·快离开————·阿莱西亚,孩子,快走!」
阿尔伯特冲了上来,夺过了阿莱西亚手里的匕首:
「我来!」
他害怕极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也从未想过,与的离别是这样的。
他不断用匕首试图划开那些肉茧,他也看到了,无数细密的血管,开始像有生命一样,融入体内。
阿尔伯特不断哀豪着,想要将玛蒂娜嬷救出来。
可是他办不到,他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
阿莱西亚拉着他的手,满脸泪水:
「走吧!阿尔伯特,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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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知道,这场离别无法避免,他们救不下嬷。
嬷嬷也在临死前,用最后的意识说道:
「阿尔伯特,你来了麽好孩子,快带着阿莱西亚,离开这里——」
「躲起来——不要被它们入侵。」
「保护好阿莱西亚,去———.去做正确的事情。」」
黑色的血管开始疯狂扩张,玛蒂娜嬷嬷的样子,越来越像是一个怪物。
阿尔伯特甚至来不及告别,只能带着阿莱西亚疯狂逃跑。
他恨极了这一刻的无力感。
这种面对浩瀚末日,什麽也无法做到的感觉。
但命运带来的无力和绝望,还远未结束。
「阿尔伯特我—」
阿莱西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尔伯特一直拉着阿莱西亚的手,一路狂奔。
他以为是阿莱西亚跑累了,便想着回头看一眼,背着阿莱西亚一起跑。
可当他回头,却看到那诡异的肉茧,已经开始出现在阿莱西亚身上。
无数黑色的血管,从远处的墙壁蔓延过来,不知何时,已经与阿莱西亚的身体,产生了连接。
阿尔伯特住了,他看着妻子的瞳孔开始变异,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经历过母亲的死亡,经历过父亲的抛弃,可他都挺过来了。
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撑不住了。
过往他面对恐惧,会强硬的用拳头回应,可他此时此刻,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
因为他最爱的女孩—开始变异了。
「抱歉啊,阿尔伯特,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真的很想和你慢慢老去——
「喜欢阿尔伯特,是正确的事情,可我——办不到了——」
阿莱西亚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或许再晚些」
就无法说出口了。
可她太懂事了,她甚至不敢说太多,怕阿尔伯特会被危险追上。
「要记得我,不要为我和———嬷报仇。要好好活着。」
阿莱西亚最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的变异速度,远比嬷玛蒂娜要快。
当最后的话语交待完后,教堂里响起悲恸的哭声。
那一年,阿尔伯特三十岁,他因获得救赎而崛起的人生,迎来了下一个阶段。
从那之后,他开始了解到,这个世界早就开始出现各种末日诡异事件,各国也为了应对这种末日,早早开始准备各种计划。
同样发生悲剧的城市还有很多。
他曾经恨过这个世界,但后来,他也无比爱着这个世界。
可这一切,都被末日夺走了。
一夜之间,阿尔伯特从一个幸福的人,变成了复仇者。
找到变异的根源,终结末日,这是他人生一定要达成的,正确的事情。
当无尽的虚无,瓦解掉阿尔伯特战意丶当恐怖的第七箭饕餮之箭射向阿尔伯特的时候那个眼神迷茫的老人,瞳孔里血色的教堂,开始扭曲。
复仇的火焰,迅速将战火重燃,
闻夕树都以为万事皆休,以为这场战斗已经尘埃落定了可忽然间,那种熟悉的安全感回来了。
阿尔伯特原本落下的拳头,在不知觉间,再次举起。
他用拳风破开火海流毒,用持之以恒的归一之道,破开了死亡。
而如今,面对浩瀚的虚无,他用的不再是拳头,而是信念。
只有绝对的信念,绝对的仇恨,才能铸就一个人长达数十年的持之以恒。
当战意被瓦解的瞬间,阿尔伯特并未真正沉溺在虚无里。
他只是回到了许多年前的一个早上,在无尽的血色里,听到了妻子阿莱西亚的声音。
复仇。
哪怕阿莱西亚复活,现在也无法阻止阿尔伯特复仇的渴望。
他要让人类重新回到那个世界,他要让人类走出地堡,让所有的怪物被驱逐。
这才是他能够攀爬到人类巅峰的真正原因。
虚无之箭,破碎。
阿尔伯特的拳头,带看复仇的决意挥出。
这强大的一拳,让射手座的下一箭一一餐餐之箭,开始弯折扭曲。
射手座惊慌无比,他知道,虚无之箭根本不可能彻底封禁阿尔伯特的战意。
但他没有想到,会有人可以如此迅速的,重燃战火。
这是带着多大的恨意?
如果没有虚无之箭的战意消融,那麽饕餐之箭,自然也就不再强大。
阿尔伯特的一拳,足以让鬼神退避,
饕餐之箭,无法吞噬其分毫,便被这一拳之力给彻底抵消。
阿尔伯特那嘲弄的笑声再次响起,像是教堂那讨厌的钟声一样。
杂念滋生,如同无法烧焚乾净的野草一样。
射手座的脑海里出现了当年所有兄弟姐妹的身影。
闻夕树注意到,射手座的头上,出现了弹幕。拥有二段连的他,现在是可以使用诡塔力量的。
射手座正处在一种极端情绪里,
但闻夕树现在无法触碰弹幕。
因为射手座虽然深陷情绪旋涡里,可他还是靠着战斗本能射出了第八箭。
埋灭之箭。
此刻的阿尔伯特,虽然连破两箭,但他真的没有办法接住这第八箭了。
阿尔伯特能感觉到—这第八箭蕴含的,是绝对的埋灭之力。
这种力量,会瞬间瓦解接触到的一切物质。
只有巅峰状态的自己,用出超负荷的归一之拳,才足以抵挡这种力量。
甚至—.都未必能抵挡这种力量。
如果继续用攻守归一的路子恐怕这一轮,自己会负伤。且无法对射手座造成任何伤害。
第八箭的威力,已经超乎想像。
阿尔伯特确信,射手座如果真的处在无法被找到的角落,几乎是无解的。
可天无绝人之路。
闻夕树这个时候说道:
「我能接这一箭,校长!」
射手座的箭,本就是瞄准了闻夕树,之所以每次射向阿尔伯特,是因为阿尔伯特要保护闻夕树。
他的拳头很强,最强的一拳,足以瓦解箭矢,甚至对射手座造成额外的伤害。
但如果要真正的结束战斗,那就得绕开箭矢,将所有的拳劲,轰炸在射手座身上。
闻夕树忽然这麽说,让阿尔伯特都觉得不可思议。
闻夕树居然有把握挡住这一箭?
这怎麽可能呢?
但一切都在瞬息间,阿尔伯特必须做出决断,他选择相信闻夕树。
阿尔伯特闪身。
这一闪身,让射手座都露出错之色。
因为理灭之箭过于强大,选择放弃了麽?
这是要打算牺牲目标,来获得进攻自己的机会麽?
射手座瞬间看出了闻夕树和阿尔伯特的战术,但他不在意。
因为自己的箭矢,一定会优先杀死闻夕树。
一旦闻夕树死亡,自己就不再是宿命决斗的目标。
而三塔序列19·永恒巢穴,会让自己瞬间回到一个任何人也无法找到自己的地方。
届时,他将重新无敌于人间,重新傲立于天上。
埋灭之箭射出。
射手座已经思考好了,等自己回到混沌之地,就再次施展第八箭,灭杀阿尔伯特。
他甚至不需要用出第九箭,那是专门留给自己的兄长,狮子座莱昂的一箭。
那是他的奥义。
一切都该如计算中完美,阿尔伯特的这一闪避,本该是最大的败笔。
可接下来的画面,让射手开始怀疑人生。
无比可怕的埋灭之箭,射出了一道混沌的轨迹,这道轨迹里,一切物质都在埋灭。
仿佛瞬间产生了一道黑色的,虚无的伤痕。
可这样的一箭,在命中目标后目标居然还活着。
周围的地形,也在一瞬间改变。巨大的重力,开始束缚射手座。
但另一边,阿尔伯特的身影,却感觉到异常轻盈。
射手座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
他知道闻夕树身上,有地泽困兽的能力。
这意味着,闻夕树的生命值越低,获取的地利优势越大。
作为凝视三塔的神明,他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闻夕树凭什麽可以抵挡住自己的这一箭的?
闻夕树也心里没有底。
看着老校长一次次从死境里逆转,他也热血沸腾。
他同样意识到,这是一次需要搏命的战斗。
埋灭之箭太过强大,且射手的手里,还有更强的一箭。
这样的情况下,他必须承受这一箭。
当埋灭一切的力量,朝着自己撞来的时候,闻夕树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死了,会不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脑海里无数面孔闪过,跑马灯都出现了。
但偏偏,他真的没有死。
这里的位置,处于塔的四十九层。藉助癫倒之骰的力量」
他在这个位置承受的任何伤害,都无法超过自己生命值的百分之五十四。
这一箭,结结实实要了闻夕树半条命,但没有杀死他。
闻夕树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与那道箭矢分离。
那不是「封顶」,或者说不仅仅是封顶。
下一个生效的力量,是地泽困兽。
再下一个,是顺滑。
当死亡临近的瞬间,不仅仅是闻夕树害怕死亡,就连体内的「傻子」也一样害怕。
而癫倒之骰的「封顶」挡住了闻夕树一秒的致死伤害。
可这一箭不止一秒。
当生命值瞬间削去一半后,地泽困兽开始为闻夕树制造地利。
闻夕树的眼里,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
他的身体也一样很慢。
但他的思考速度不受影响。
他开始迅速的呼唤傻子,巨大的情绪如同海浪一样包裹住他。
癫倒之骰的第二个作用「顺滑」,开始发挥它的力量。
在塔力值不足以发动奥义的情况下,顺滑让塔力值消耗也减半!
闻夕树终于有机会,施展弹幕的力量。
「活下来!」
无数的活下来,开始制造出言出法随的效果。
这种效果,还不足以应对射手的一箭,但却可以让他在这一箭被抵挡住的一秒里,逃离开来。
这一系列的防御手段,一气呵成。
呈现在射手眼里,就是闻夕树中箭了,被一箭射得半死,身体重重往后飞去。
结束了。
没有其他的效果,闻夕树还活着。他的生命气息依旧强烈。
这根本不可能,也绝对不应该的。
可偏偏,一切都发生了。
「不可能的—」
他忽然有些害怕了,自己或许应该掌握更多的三塔权柄,而非战斗的力量。
恐惧和杂念汹涌而来,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这一次,射手座没有施展第九箭。
阿尔伯特瞅准时机,再次高负荷运转全身的力量,他的下一拳,足以让神都避其锋芒的一拳,也不再遭受任何阻力。
强大的拳劲,将射手座身上本就破碎的蓝色战甲,彻底轰碎。
同时,射手座的身体,也在阿尔伯特的强悍一拳下轰然坠地,开始不断撕裂,破碎。
血肉模糊的射手座,在拳劲消弥后,胸口缓缓起伏。
他还没有死。
但这场最终的对决,已然落幕。
闻夕树注意到,巨大的挫败感,让射手座头上的弹幕,并未消失。
他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用尽全力,让失去了半条命的身体,朝着射手靠近。
在即将靠近射手的时候,闻夕树伸出了手,触碰到了最为禁忌的弹幕。
这是神的记忆,百感交集的作用,让闻夕树迅速获取到了一些秘密,一些不属于当前层级的秘密。
射手座看着不断爬行而来的闻夕树,看着闻夕树伸来的手,内心竟然产生了恐惧。
他本不该恐惧的,但这里不是只有闻夕树一人,还有一个足以将他拉入尘埃的强者。
有这个人在,他最强大的第九箭,已经不会再有机会施展出来。
强悍的拳头,对准了他的额头。
人类与星座的对决,分出胜负。
获胜者,阿尔伯特·纳波利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