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坦白了自己所有的感情,也坦白了自己真正追求的事物。但是还有件事情,我由于害怕而没有对你坦白过。因为这在我心里也是个痛苦的抉择。一旦将其说出口,我们一定会分道扬,成为彼此的敌人。」
「庄成———你在说什麽?」麻早呆住了。
「听我说,麻早。」我缓缓地说,「—一我期望末日降临。」
以这句话作为开头,我对看麻早讲述出了自己最隐秘的愿望。
我并不期望末日的结果,而是期望在末日的过程中出现的种种光怪陆离之景。为了直到最后一刻都能够体验那些事物,我很可能会阻止所有企图阻止末日的人物,并在事实上迎接末日的结果。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之所以会站在人类屠杀计划的对立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阻止福音院拯救世界。
如果那是个精彩绝伦的计划也就罢了,怎麽可以让末日被那种毫无看头的计划给阻止呢?
诚然,如果世界被毁灭,我的冒险也要就此结束。实在是个缺乏长远目光的做法。但是反过来说,末日就是有着这麽巨大的价值。与世界末日相比较,任何冒险势必都会相形见出。
麻早一定会鄙视我吧,心想我到底是何等的患蠢,居然要做出这种朝着毁灭的结局疾驰而去的事情来。如果只是自我毁灭倒还好说,我的做法必然会带着自已周围的一切陷入毁灭,其中包括我重视的那些人事物。
我当然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可如果在这里回头了,那就相当于说自己后悔了。在我心中,真正能够判断自己一直以来所作所为之对错的,既不是普世的道德和价值观,也不是任何人的评价,而是自已是否会在最后一刻后悔。到头来,
对我来说最优先的,果然还是自己的梦想和执念。
同时,我也想好了之后要如何处置麻早。
就算说是要与之为敌,我也不可能真的杀死麻早,无非是回归最初始的方针而已。我仍然需要麻早的扫把星之力,所以会将其监禁起来。
回归之力的传送技能的确非常棘手,很久以前的我就是因此而始终无法落实对于麻早的监禁工作,只能转为对等关系。而现在则不一样,作为大无常,现在的我可不是只会烧烧东西而已。时间和空间,乃至于命运的领域我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干预。我可以设法强行留下麻早。
然而,难以解决的问题仍然是存在的,比如说麻早的「运势」—虽然她时常嘲笑自己是厄运之人,但是星球自然意志的重视也给予了她从数不尽的厄运之中独自生还的丶宛如主角般的另类强运,我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将其百分百长久遏制。
说完之后,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对麻早出手。因为我真的非常在乎,在听完我的话语之后,麻早到底会流露出来何种反应。虽然不用说也可以料想到,她一定会非常的悲伤和愤怒,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背叛,以无比失望的眼神注视着我,但这些都是我应该承受的,我不想要从中逃避出去。
然而,我怎麽都没有想到,麻早并没有流露出来上述的任何一种反应。
她只是非常的震惊和错愣—但是在这些情绪之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闭上眼睛,像是以自己的头脑吞咽消化巨大事物一样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一段时间之后,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在那注视着我的目光之中,并没有悲伤和愤怒,更加没有失望。其中似乎寄宿着我无法理解的情绪,仿佛静谧燃烧的火焰。
随后,她说出来了一句令我怎麽都没有想到的话语。
「庄成,我不会成为你的敌人。」
「一一什麽?」这回轮到我呆住了。
她刚刚说了什麽?
「你是认真的吗?还是说你没有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因为一下子接收到了过于惊人的消息,所以头脑暂时没有理解过来?我可是在期望末日降临啊。」我说,「你不是想要阻止末日吗?为了偿还自己过去造成的牺牲和悲剧而拯救世界这一直都是你的心愿,是你穿越到现代世界之后支撑自己活动至今的原动力吧?」
「是的。」麻早回应。
「那麽你刚才的话又是怎麽回事?不想与我为敌,因为因为你喜欢我?」我问。
「我喜欢你。」麻早承认。
我难以置信地追问:「所以,你就要放弃自己的心愿了?」
「不,我要拯救世界,这一点不会改变。」麻早认真地说。
「既然要拯救世界,你就不能和我在一起,因为我会毁灭世界。这麽简单的逻辑,你不会想不明白吧?」我说。
麻早缓缓摇头,然后注视着我的眼睛,以坚定的语气说:「世界和你,我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