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校园生活(1 / 2)

第947章 校园生活

顾为经头也不回的拉开了他的黄色汽车的车门,跳上了车座。POLO二手小车的柴油机发出了比来时更加畅快的呜呜声,嗷嗷叫着便开走了。

他开着车一路开回了学校宿舍。

这段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他去的路上开了四十分钟,回去的路则只开了19分钟多一点。

他在高速上成功开到了140呢!

驾驶技艺的新纪录!代价是汽车的发动机亮起了检修的黄灯。

顾为经把这辆今天先是呜呜呜,然后嗷嗷嗷,最后开始突突突的车坚持开到了宿舍楼后面的停车场里,停下车,握着方向盘用力的呼吸。

此刻的寂静反衬出刚刚争吵的回声,就像安娜用力扔出的纸片一样,沙沙作响且连绵不绝。

十二个月以前。

伊莲娜小姐也是这麽潇洒的扔出手里的评论稿,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告诉他她辞职了,而他则需要一位新的艺术经纪。

那一刻,他和安娜都那麽顺理成章地觉得,他们一定会拥有一场完美的画展。他们的相信天真而热切,不需要任何的论证,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天真且纯粹。

仅仅一年过后,一切都变了,激情在过去的一年里消磨了个乾净。就像这辆汽车?它有多久没有保养过了?也许早就已经油不足,在回光返照般的马力爆发之后,变为了发动机缸体之间缸体的干磨——

「越努力,越是对彼此赤裸的折磨。」

此刻车舱寂静的嘈杂声折磨的顾为经耳膜发痛,他打开收音机,声音拧到最大,那个音乐电台的摇滚声也折磨的他耳膜发痛。他调节着发动机的旋钮,想要找到一个声音的平衡点,一个既不会吵的他头痛,亦能冲淡寂静的音量。

找到那个物理上的喧嚣和心灵之间嘈杂能够彼此掩盖的平衡点。

顾为经试了几分钟,终于意识到这是在痴人说梦。

他一掌粗暴的打在收音机的面板上,关掉了音乐,然后把座椅放倒,透过手动拉开的天窗,默默得注视着天空。

恍惚之间。

他仿佛回到了当初躺在植物园的草坪上时的感受。

「真是无能啊,像是一颗脆弱的琉璃。」

顾为经自言自语。

他觉得自己也应该给自己写个便签,就贴在车窗上。

「G先生,距离崩溃还有倒计时3,2,1——Bingo,就是现在。」

而备注就写这句话。

顾为经不知道他的画展还有多久会开,顾为经知道,他每一天都生活在崩溃的边沿。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面对豪哥时,他那麽平静。在那艘船上面对枪战的时候,他那麽平静。

面对豪哥的时候,他从容镇静的告诉对方,抱歉,我就是瞧不起你。

站在栏杆边,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就跳了下去。

与世隔绝的荒岛之上,他们两个人天马行空又默契无比的在想像之中虚构着画展,纵然在被高烧折磨的半昏半醒的时候,顾为经的心依然是宁静的。

现在。

他有什麽理由崩溃呢?

一切也许不是最顺利的结果,但也许也称不上太坏。

拜托。

他人生之中第一场展览,就办在大型美术馆中,光是保险和展台的空运费用就接近十万欧,够唐克斯在阳光下站上两个月的。

顾为经再在那里不满意,再在哭涕涕的说,老天爷呀,为什麽要这麽对待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那其他人还怎麽活啊!

他自己都觉得矫揉造作的想要呕吐个不停。

顾为经甚至连一个明显的「敌人」都找不到,是的,看上去大学生活一切都很好。爷爷适应新生活,适应的相当不错。他在课程方面遇上了一些难题,整体上则相对顺利。

马仕画廊那边也是如此。

戴克·安伦在跳,可他能做的也只有跳跳而已,乐观的角度思考一下……这或许,也是他在表达着恐惧。

保险公司和货运公司想要要展览延期的赔偿。八万七千欧元不是小钱,对资产体量上亿欧元的顶级画廊的老板来说,也真的不是什麽大钱,损失了也就损失了。

马仕三世难道会因为几万欧元和他翻脸麽?

不会。

起码在看到第一场画展的反馈之前不会。

马仕三世甚至不会对他说一个「不」字,是的,顾为经真的没有办法把马仕三世当成敌人,把画展的阻力来源丢到人家身上去。

马仕三世真的很配合。

他完全不像是这间历史超过百年的家族画廊这一代的掌舵人,在顾为经面前,他表现的像是一头分外温顺的老绵羊。说要怎麽配合,就怎麽配合,说把展览延期,就把展览延期,说要多少经费,就给多少经费,说要怎麽配合宣传,就怎麽配合宣传。

伸着脖子让他们薅羊毛。

联系艺术家,展览出借方,赞助商,资助人,新闻媒体……

乖的不得了!

人家把展览的主动权交给了自己,然后一个「NO」字都有没说过。

这一次如果他们执意继续把展览延期的话,马仕三世也许会跳出来,咩咩咩的叫上两声,但该出羊毛,还会继续出羊毛。

甚至都不会叫的太大声,怕自己这边心生不满。

马仕三世能怎麽办?

人家也很绝望好不好。梭哈都梭哈了,他总不能玩到一半,直接说老子不玩弃牌了吧?那前期准备真的就全都打水漂了。

赞助商全都跑了。这头秃绵羊也会流着泪,挥舞着剪刀,跳出来说「我还有毛!薅我!」冲上去顶上的。

马仕三世从来都不是真的绵羊,他是无比精明的艺术商。正因如此,或许是给曹轩面子,或许是给伊莲娜小姐面子,或许是他真的很期待的顾为经的画展,他愿意去装作绵羊,直到展览的大幕真的揭开的那刻。

也正因如此。

顾为经不能把这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

他是一艘轮船的船长,在茫茫的大海上迷了路,轮机室的炉子都起火了,却还要拿起怀表装模作样的看一看,然后告诉大家。

「女士们,先生们,请放心,一切顺利,我们会准时准点抵达港口。」

然后回到船长室,一个人对着海图发着呆,想要去大哭一场。

这与以前的他,面临的是截然不同的压力。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当然,当然。

这是个难题。

有些时候,当一个人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的死亡的时候,这个选择便没有那麽难。

如何去面对迷茫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