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也差不多,我们仅仅将这种切割方式作为临时应急措施,今后自然会随着经验和技术条件的成熟被取代,只不过很难达到近似效果罢了。」
克拉夫特一边说着,一边再次起身劈开木头,发出满意的啧啧声,看来这次定位很准确,熟能生巧。
「当然,你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使用非自然力量的行为就像在夜晚的森林中燃起灯火,数量和频次累积后必然会有概率引来东西。
「但具体结果怎样,也要看秉持灯火者是手无寸铁的孩子,还是全副武装的骑士。如果是后者,寻常豺狼野兽当然也无所谓。
「我们已经不是无力孩童,可惜这片森林里游荡的也不止是豺狼。要是我们有一支军队就好了。」
「但一支军队的动静也更大。」没有人比库普更清楚那种面对无知黑暗的恐惧,更不要说成为黑暗中的焦点了。
他向来不支持主动运用那边的力量,然而克拉夫特每次的破例总是理由充足,他没法用自己非理智的恐惧去反驳一位大师。
「愿您成功。」
「愿我们成功。」克拉夫特点了点头,「缝完的羊头不要扔,吃是没法吃了,留给培养基熬皮冻。」
开始小幅度抖动的双手显示他没有看起来那麽轻松。即便只是如此轻度使用「法术」,带来的负荷也并不简单。
「来,最后复述一遍明天流程吧。」
库普深吸一口气,「晨祷前开始准备工作,我带人再次清洁东南角二楼抄经房改的手术间,病人进场,确认禁食时间,开始吸入麻醉。
「预计晨祷结束时,麻醉完成并通知您入场,一起完成皮肤消毒铺巾,尤其注意遮住病人眼睛。接下来我负责扶乙醚瓶就行。
「光源按要求避免一切明火照明,只使用银镜反射,底座已经固定好了,远离手术台。伊冯正在适应操作,那东西有点重,但对她而言算不上什麽。」
他顿了顿,发现羊头还在手上,将其搁在一旁继续复述烂熟于心的内容:「您会切开前额皮肤丶颅骨,过程中允许本尼远距离旁观,希望我们的成功会给他信心。
「接着继续深入操作,我负责观察病人状态,适时补充麻醉。在使用特殊手段观察和切割前,您会分别提醒我做好准备。」
「很好,继续。」克拉夫特把椅子搬离炉火,也许是温度太高,背后似乎有汗水涔涔冒出。
「从进入颅内起开始计时,沙漏两个翻转提醒时间过半,四个翻转提醒应尽快结束,如果发现您状态不对可及时提出,其它时候尽量不要出声。
「一切顺利的话,您一定会在早餐时间前结束,届时我再次手消毒,接替缝合工作。
「手术全程允许本尼先生远距离旁观,希望您的成功会给予他签下自己孩子手术同意书的信心。」
「完全正确。」克拉夫特稍松了口气,随即提出一个尖锐问题,「如果我中途出错丶甚至异常晕厥,你要怎麽处理?」
「那我应该控制清理现场,直接缝合保持美观,告知其他人病患已蒙主召唤,关注菲尔德和本尼情绪,就跟以前治疗失败后与家属谈话一样。随后准备告解丶圣礼和下葬事宜。」
「对。」克拉夫特挤出最后一个字,整个人瘫坐在椅子里,压得老化榫卯固件吱呀作响。
有些泛白的嘴唇间喃喃自语着什麽,看着像那些修士低声的祷告。
库普拆掉羊头上的缝线,把它丢进炉火上煮锅里,安静地关门离开。
出门前,他见到克拉夫特抬起手,握着看不见的利刃,落向虚构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