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喝口汤,这都一天没吃饭了!”
夜深人静,李景隆还在伏案,算计着即将开工的祖陵大工,要用到多少人力多少物力。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尤其是在建设的过程中,许多材料还要朝其他各省摊派。
李虎不顾自己的老迈,端着一碗热汤颤颤巍巍的进来,“咱家自己庄子上的土鸡,熬了一个时辰,又香又浓!”
“辛苦你了!这些事别人来就行了,何必您这自己来!”
李景隆笑着接过,用鸡汤泡了点米饭,食不知味的吃着。
“吃这麽少哪成?天大的事也要吃饱饭呀!”
李虎说着,站起身又给李景隆添饭,而後坐下道,“哎,这些官儿也不晓事,少爷您刚回老家,就来烦您!”
“修皇陵是大事!”
李景隆随口道,“他们也...不得不慎重!”
“皇陵我去看过了!”
李虎突然压低声音,开口道,“不咋地?”
“啊?”
李景隆一怔,没想到这老头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一开始连个像样的坟包都没有!”
李虎撇嘴,“都是那朱贵自说自话,里面到底埋的谁,嘿嘿!还不一定呢!”
说着,他又道,“就算是埋着皇上的爷爷...啧啧,可我看呀!”
“呵!”李景隆被这老头逗笑了,“你看什麽?”
“都没有咱家的祖坟排场!”
李虎正色道,“当年,咱家老老太爷没的时候,我十六岁。那时候咱们李家日子还过得去,老太爷还隔三差五的救济皇上他家!”
李景隆放下碗筷,仔细倾听起来。
李虎口中的老老太爷就是他的曾祖父李七三,老太爷是他的祖父李贞。
“老老太爷四十岁那年,就找人看了一块坟地!”
李虎继续道,“那块地不是咱们李家的,是在河口那边的一片林子,咱家拿了一亩水田跟人家换的!”
说着,他咳嗽两声,又道,“老老太爷没的那年我十六,作为族亲跟着去送的葬。一到地方,阴阳先生都愣住了,说这地方咋有这麽好的风水!”
“老老太爷的坟在个斜坡上,坡上头是一块田,原先那块地的本家种了黄豆和金丝绞瓜...”
“送葬那天万里无云,山坡上都是瓜香...”
“咳咳..”
“老汉我说哪了?”
“呵!”李景隆笑道,“您说我曾祖父的坟在一处坡地上!”
“不是坡地,是一个斜坡!”
李虎正色纠正,“那道斜坡一点都不抖,缓缓的像是条道似的。坡左边是山,高!最㱏边是条沟,沟里住着农户!”
“那个地方,冬天不存雪,夏天不积水,太阳晒下来不热,冬天寒风吹不着!”
“老老太爷的坟头,正对着背後的靠。”
“脚正对着泗水河!”
“而且还是个河弯处,像是反过来的弓似的。”
“不管多大的水,那地方都不淹。不管天多旱,那地方也不缺水!”
“还跟那阴阳先生说的一样,咱家老老太爷没了之後。不管头七,三七五七还是白天去拜祭,就从没有过天气不好的时候。”
“三年大祭的时候,正赶上百年不遇的大风。地里的庄稼都完了,本以为祭不成了,可临到正日子那天,又是晴天烙印儿的。”
“一路过去,那道都没法走,全是泥水。可一到老老太爷墓那块....乾爽极了!”
李景隆一笑,“这麽一说,他老人家的吉地确实吉祥!”
“何止呀!”
李虎瞪着眼,又道,“朱贵说皇上家的祖坟是龙脉,那是扯淡。可咱家老老太爷的坟,我是亲耳听见的!”
李景隆板着脸,“别胡说!”
“老汉快死的人了,胡说啥!”
李虎压低声音,然後挤眼道,“送葬那天,那阴阳先生拿着罗盘沿着老老太爷的坟转悠了好几圈呢!我当时好奇凑了过去,就听他自己在树根底下叨咕,说老老太爷埋在这,咱李家日後说不得要出....”说到此处,李虎忽然四处看看,再三确认屋里没人之後,低声道,“皇上!”
当啷!
李景隆吓了一跳,碰触到旁边的筷子,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