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这位木莲洁小姐,京师里已经延伸出了不少的话题。
如今,更因为木小姐被指配于曾圣人的嫡长子这件事,令这与木小姐相关的种种话题,更加炽热。
人们皆好奇于这位市井传闻中的『天媚」,究竟是甚麽个样子?
传说她是孕育旗人的天母化身,又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这种种的疑问,往日里不过是人们茶馀饭后的谈资,议论得再怎麽热闹,真相始终是云山雾罩,木小姐在这雾气里也是隐隐约约的,到底看不真切。
可如今有为木小姐治疗诡病的大喇嘛,忽然来到了这间市井茶馆里,人们的疑问,顿时有了得到解答的可能。
原本还在一楼喝茶的百姓,都纷纷往二楼聚集去。
不多时,多福轮身边已经聚集起了乌决决的人。
人们七嘴八舌地向他询问起木小姐的种种八卦:
「这位木小姐,传说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儿一样,高僧应该见过她吧,她长得到底有多好看?」
「木小姐生的是甚麽样的诡病?如今医好了没有?」
「连宫里的皇帝都为她指婚,她想来也是来头不小吧?都说她是清天母的化身,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询问声翻沸如潮。
多福轮看着眼下场面,却比自己讲经时所见的信众都更加多了。
他在沸腾人声中,正想着该如何回应这些人的问题时,周昌的声音顺着藕丝传进了他的耳中:「你不须回应,不要声。
「他们见你不说话,自然会识趣地闭嘴。
「接下来,我要你说甚麽,你就说甚麽。」
多福轮依言照做,紧闭着嘴,板起脸来,一声不。
众人见状,询问声果然跟着低了下去。
最终大多数人都闭上了嘴,只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多福轮。
「你说,木小姐身上诡病来历怪异,与其乃是天母化身有关。
「天母似是沾染了冤孽,被无数冤魂纠缠,今下木莲洁成为了她的天母化身,便也难免被这冤鬼缠身,而你每夜都为木小姐诊治病疾,以金刚性摧破魔障,木小姐如今病势已得控制,但还未大好。」
听到周昌的话,多福轮顿了顿,学着他的语气,将话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跟着又是一番追问。
「为何不在白日为木小姐诊病,偏要等到夜间?」有人暖昧地问。
有人提出质疑:「她既还未曾痊愈,那你这喇嘛怎麽有空出来喝茶了?」
「天母哪里沾染的冤孽,难道是前前朝末期的事儿一一」有人分明想到了甚麽,话才说了半截。
旁边就有人拽了拽他的袖子,眼神严厉地制止了他:「慎言,这是什麽地界?你不知道?」
周昌仍在多福轮耳边传话。
多福轮鹦鹉学舌般地道:「我每日准备仪轨,好到夜间与木小姐共同修行。
「而今本也如该如往日一般。
「只是—木小姐如今被皇帝许配给了曾将军,她的身边,我却再也去不得了。
「曾将军把我赶了出来,严令我以后不得再与木小姐私下里接触。」
这番话一出来,本就从多福轮言语间听出几分暖味的人,眼神更加暖味。
而原本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多福轮话里有猫腻的人,此刻也对着多福轮会心一笑。
有人接着追问,接着给多福轮递话头:「这个共同修行法,是怎麽个修行法啊?
「曾将军,看来是吃了你一个喇嘛的醋?
「喷喷喷——」
多福轮这时把脸一板:「佛法修行,内心自然净无瑕秽,尔等凡俗之人,目中所见,皆是虚妄,唯有性中大空,才是真空。
「我与木小姐共同修行,是为她祛除病魔,与她一同精进修为。
「确不是如你等理解的那般。」
这番话说得有些绕,围在多福轮桌边支棱着耳朵的人们,听到这番话,各自垂目咂摸着,好一会儿也没品出味来。
反而被多福轮言语里的甚麽目中所见,性中大空给迷了进去。
目中见到了甚麽,就虚妄了?
性中大空,又是怎麽大空的?
喇嘛说话尽是机锋。
人们正各自思索着,忽然听到一阵隆隆的脚步声。
有人坤长了脖子,看向窗外,正见到一队军兵排成长列,朝这间茶馆奔来!
另一头街道上,也有一队兵马呼啦啦聚集过来!
更远处,巡弋于各条街道上的皇极飨军兵丁,此刻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尽数朝茶馆所处的这条街道聚拢,不过多时,这条街道便已被层层封锁,牢牢把控!
而看那些领兵的将校乌决决一片聚拢来的架势一一他们的目标,竟正是这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友来茶馆!
「那个喇嘛就在茶馆里,确实叫多福轮!」纷乱脚步声中,茶馆里的人听到外面有兵丁喊了一嗓子,顿时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多福轮。
他们意识到,曾大瞻手底下的皇极飨军,就是为这喇嘛来的!
这喇嘛犯下了什麽样的大罪,惹得曾圣人的嫡长子,竟派出这麽多兵丁来抓他?
人们纷纷后退,联想着多福轮那番话,有些脑子活的人,已经生出了稍些猜测,又为那个可能是真相的猜测而深感震惊一一这喇嘛真敢干?
茶馆里的人们心思浮动如潮。
临窗的多福轮,在一缕缕藕丝牵制下,直挺挺地从窗口站起了身。
他看着那些浑身缭绕恐怖『赞蕴』的皇极飨军将校,眼神骇恐,但嘴巴却不由控制地大叫起来:「我与木莲洁木小姐,乃是真心相对!
「进京这十馀个日夜,我们夜夜相对,私定终身!
「任凭你等横加阻挠,我多福轮,此心不改!」
「哗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茶馆奔来的将校们,更加快了速度!
一个个脸色雾时挣,恨不得生吃了窗户口那个胡言乱语的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