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接过话茬说道:
「我就说你一会儿就回来,留大师在这里喝喝茶,今天中午我们家做的都是素菜,顺道留大师在这里吃个便饭。」
方言听完海灯大师来访缘由,点了点头。
老和尚人脉还是挺广的,昨天找自己看病的人,那不都是老领导吗?
突然他心头蓦地一动。
诶!
下午正要去看王慧媛阿姨,那不恰是中医典籍中少见的疑难重症。
自己虽有从陶广正处谋取秘方的计划,但陶同学这会儿远在XJ,远水难救近火。
而眼前的海灯大师游历四方丶见闻广博,说不定对颅脑怪症有独到见解!
他当即顺势向大师拱手道:
「哎呀,说来也巧,大师您还来得正是时候!今天午后我恰要去诊治一位长辈,此病在中医属『真头痛』『脑疽』范畴,西医称为脑胶质瘤。」
「是颅内生恶疮,如树根盘结脑髓,患者已现神识昏蒙之象。」
「不知道大师有没有兴趣?」
海灯大师捻动佛珠的手指顿住,方言继续道:
「古籍虽有『火毒上攻清窍』『痰瘀交阻髓海』等论述,却罕有详实治法。」
「大师云游数十载,若见过类似奇症,能否借您慧眼参详一二?」
老和尚对着方言问道:
「这个人是干什麽的?生辰八字知道吗?」
方言愣了愣,没想到海灯大师会问这个,想到他以前是道医,顿时又反应过来。
于是便如实答道:
「这个病人是我母亲的老友,姓王,生病之前在卫生部工作,至于她具体生辰八字……我还真不清楚,只能等到了问问她家里人。」
一旁的老爹好奇的问道:
「大师,治病还看生辰八字?」
海灯大师指尖重新捻起佛珠,笑呵呵的说道:
「一般来说是不看的,不过道医里有说法,这医者治有形之疾,亦需观无形之气,生辰八字关乎先天禀赋,脑为髓海,属奇恒之腑,与先天元气关联最深。她若先天禀赋亏耗,髓海本就不充,遇邪毒侵袭便更难抵御。」
「……」老爹一脸茫然,张着嘴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方言说道:
「脑胶质瘤和基因这块儿关联比较大,科学一点的解释就是先天性不足,或者遗传因素可能导致这块的问题。」
老爹这下才明白过来。
对着大师点了点头。
这时候,海灯大师他看向方言笑着说道:
「方小友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他顿了顿,又问:「这患者发病前可有异状?比如夜梦惊叫丶头顶畏风,或是晨起枕上有落发?」
方言回想老娘的话,摇了摇头:
「我妈说呢,前几天她还好好的,能坐着跟她聊天,还说要给我没出生的孩子做虎头鞋呢,结果一下子就不行了,跟急病似的。再说了,我十几天前也见过她,那时候人也挺精神的,一点儿毛病没有啊。」
「骤发者,多为实邪暴盛。」海灯大师沉吟道,「脑疽一症,古籍有『外似平缓,内已溃腐』之说。看似起病急,实则毒邪在髓海蛰伏已久,遇情志郁怒或劳累过度便藉机爆发,如地火突穿地壳。」
老爹在一旁插话:「大师,这病西医都说难治,中医真有法子?」
老和尚微微一笑,指节轻叩桌面:「佛法讲『因缘聚合』,医道亦然。邪毒虽烈,若能找到它的破绽。」
「这或为痰瘀凝结之处,或为正气尚存之隙,便能借力打力。」
说完他顿了顿,讲道:
「我早年在峨眉山遇过一位老僧,曾用『引毒下行』之法,以细辛丶川芎通督脉,配伍大黄丶芒硝通腑,让上攻的火毒从二便排出,虽未全愈,却让患者多活了三年,临终时也无剧痛。」
方言心中一动,三年?少了点。
不过如果能延缓下发展,对自己用陶广正秘方来治疗还是有用处的。
他接过话茬说道:
「把毒引到下面排出去?这想法倒跟书上说的「上病下取」能对上。但问题是,脑子长在最顶上啊,怎麽才能保证药劲儿能跑到那儿去呢?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需借气血通道。」海灯大师说道。
他顿了顿,在自己身上比划道:
「督脉贯脊入脑,带脉环绕腰腹,若能让药物循此二脉上行,如登梯送药。但这梯需『稳』,得用黄芪丶当归补气血为梯身,再以蜈蚣丶全蝎通络为梯阶,方能托药入脑。」
他看向方言,目光带着期许:
「方小友精于辨证,想必明白,治此症如拆危楼,既不能猛力摧之,恐玉石俱焚;也不能坐视不理,任其坍塌。需一点点剥离毒邪,同时以药物加固脑腑根基。」
方言点头称是,摸了摸下巴,然后说道:
「大师您这麽一说,我突然想起《外科正宗》里那个托里消毒散了。那方子本来是治皮肤上疮疡的,但它那种「补着正气丶把毒往外托」的道理,说不定能用到这病上。」
「不过有个事儿我琢磨不透,脑子藏在颅骨里头,跟外面的疮不一样。这毒要托出来,该从哪儿走呢?总不能像治皮肤疮似的,从伤口往外排吧?」
海灯大师笑了,眼角皱纹如刻:「你既想到了,便该明白『引』的关键不在药,而在气。患者若还能吞咽,可用药液滴鼻,借鼻通脑之窍;若吞咽不能,便以艾灸百会丶风府,借艾火之温通,引药力从经络渗入。只是艾灸时需注意,要『雀啄式』点灸,似惊似醒,方能惊动蛰伏的正气。」
正说着,朱霖在一旁问道:
「大师,下午方便同去看看吗?也好让方言多学学。」
海灯大师看向方言,见他也看着自己,便颔首道:
「也好。我本就是为参详疑难而来,正好去瞧瞧脉象舌苔,或许能添一两句浅见。」
方言连忙起身拱手:
「那太感谢大师了!您见多识广,这一席话,比我翻半天医案还开窍。」
老和尚摆摆手客气的说道:
「医者互参,本是分内事。要不咱们早些动身,去晚了,怕邪气又长了几分。」
方言一听这话,起身说道:
「我去厨房看看。」
「好了咱们就尽快吃饭。」
很快方言到了厨房里,今天是大姐二姐小姨子还有宋简在忙活,做素菜她们倒是有经验,但是味道嘛就另说了。
方言一看还有几个菜没下锅,于是赶紧接手,自己进来做了几个斋菜。
很明显的和他们的拉开了差距。
方言这边做完饭,老娘和丈母娘也下班回来了。
方言刚端着菜,对着还没进正厅的老娘说道:
「下午海灯大师和我一块儿去给王慧媛阿姨看病。」
老娘一怔:
「谁?大师?」
方言说道:
「我给您说过的,范长亭的叔,海灯大师!」
老娘恍然:
「哦哦!他老人家在哪里?」
方言用下巴「指了指」正厅:
「就在里面,早上我们上班后他就来了。」
说完还示意了下手里的菜:
「您瞧,今天全做的素菜。」
老娘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理了理衣襟,跟着方言往正厅走,刚进门就看到海灯大师端坐椅上,忙上前行礼:
「海灯大师您来了!我早就听过您了,真是稀客!」
方言给海灯大师介绍自己老娘。
海灯大师听到后,就打了个招呼。
老娘坐下后,听方言说了生辰八字的事,不由得犯了难:
「慧媛这八字……我还真记不清。」
「当年她俩口子总说她家里闺女八字跟她不合,他们自己人应该是知道的。」
海灯大师说道:
「不急,到了她家再问也一样。」
说话间,饭菜已摆上桌。素炒时蔬青翠欲滴,豆腐丸子透着油香,还有道凉拌木耳拌得酸甜爽口,都是方言刚上手做的。
方言招呼所有人吃饭,大热天的虽然没有荤菜,但是这些爽口的素菜吃一吃也不错。
海灯大师拿起筷子尝了口香菇油菜,眉梢微扬:
「方小友这手艺,比庙里的素斋还见功夫。寻常青菜能炒出清甜味,可见火候拿捏得极准。」
方言笑道:
「大师过奖了,我就是在家练得多。」
老丈人在一旁打趣:
「他呀,别的本事不说,做饭是真下功夫,琳琳当年也是被他这手吸引住的。」
朱霖红了脸,给海灯大师添了碗粥:
「大师您多吃点,下午还得劳烦您。」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老娘总惦记着王慧媛的事,没多耽搁,饭后歇了片刻便催着动身。
等到吃过饭,方言他们准备动身的时候,老胡从朝阳东坝那边厂里回来了。
听到方言和海灯大师一起去给王慧媛看病,他连忙说自己也要去。
看样子下午他是没事儿,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于是方言乾脆叫上自己三个徒弟,带上海灯大师和老胡,两辆车一起出发,朝着西城区西直门外南路1号的卫生部而去。
王慧媛阿姨的住处就在那边的单位小区里。
走的时候朱霖把准备好看望患者的礼物也给带上了。
下午一点方言他们就到了卫生部的单位小区门口。
这边有持枪的岗哨,方言他们要进去还得亮明身份并登记。
主要是这里面住的人身份不一样,好多重要领导都在里面。
还好方言的身份还管用,检查过后那边岗哨给领导打电话请示了一下,又让方言接了下电话,和里面一个领导通电话后,这才给他们放了进去。
方言本来都以为这麽多人进不来了。
还好自己还算是有点面子。
就是等刚到王慧媛阿姨家单元门口的时候,李副部长的黄秘书就来了。
黄秘书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先和方言握了握手,目光快速扫过他身后的一行人:
「刚才岗哨打电话汇报时,李副部长正好在,特意交代了一句……这事儿治疗过程尽量低调,别让太多人知道。」
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这病毕竟特殊,万一有个反覆,怕有心人拿来说事。」
很显然,这还是奔着保护他的治愈率来的。
方言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黄秘书放心,我们都懂。我就是来给王阿姨看看身子,开点调理的方子。」
他侧头看了眼海灯大师,大师合十颔首,显然没意见。
「您明白就好。」黄秘书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里面都等着呢,我带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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