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陈墨话锋一转,说道:「我也和殿下说了,水至清则无鱼,当朝为官,有几个能做到清清白白的?只要将功补过,那就还是好同志。」
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压低声线,说道:「记住,殿下不在乎你贪不贪,在乎的是你有没有用……想要保住乌纱帽,那就让殿下看到你们的价值。」
「言尽于此,二位留步。」
说罢,便径自转身离开了。
许久过后。
两人回过神来,扭头对视一眼。
明明是陈墨亲手将他们推到了悬崖边缘,此时反而还成了唯一那根救命的绳索……
「这家伙确定只有二十出头?怎麽感觉比那些老狐狸还难缠?」冯瑾玉蹙眉道。
严沛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表情变得冷漠,说道:「现在别无选择,只能暂且照他说的去做,就是世子那边怕是要得罪死了……」
「呵呵,你不是有『靠山』吗?怎麽关键时刻不灵了?」冯瑾玉冷笑道。
严沛之脸色有些难看,摆手道:「不提也罢。」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这些证据他到底是怎麽查到的?」冯瑾玉眉头紧锁,沉吟道:「如此详细的往来信件,肯定是身边人在搞鬼……该不会是你家出了内鬼吧?」
严沛之没有说话,眼神变得越发阴沉,衣袍下的手掌暗暗攥紧。
……
……
陈墨刚走出堂屋,一道女声响起:「大人留步。」
扭头看去,只见覃疏缓步走来,水绿色纱裙下身姿摇曳,丰腴臀胯都快要甩到天上去了。
「夫人有事?」陈墨挑眉道。
要不是这个疯婆娘,沈知夏也不会和厉鸢一起……更不会有后面大胆的举动。
沈知夏冷静下来后,羞得不敢见人,今天天还没亮就不告而别,偷偷一个人回宗门去了。
察觉到陈墨冷淡的态度,覃疏轻咬着嘴唇,幽幽道:「其实也没什麽,妾身就是想和陈大人谈谈……」
「夫人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放人,就绝对不会食言。」陈墨淡淡道。
「妾身相信大人的为人,要说的也不是此事。」
覃疏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低声说道:「当初这桩春闱泄题案,是藉助了覃家的力量才压了下来……如今旧案重提,妾身不在乎严家如何,只希望大人别把覃家牵扯进来。」
陈墨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和上官家也有交情,此事我心里有数。」
通政司现任通政使上官锦,正是上官云飞的老爹,而覃家和上官家相交莫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沾亲带故了。
覃疏闻言神色惊喜,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一层关系。
「原来是自己人,那妾身就放心了。」
「对了,还有件事……」
她从袖中取出了一沓书信,递给了陈墨,「还请大人过目。」
「这是什麽?」陈墨好奇道。
覃疏轻声说道:「妾身知道,陈大人想要对付世子,于是就让人仔细查了查。」
「虽然没有什麽重大发现,但也找到了些许端倪……」
「这些年来,时常有人报官,说亲人进入裕王府做工后,刚开始还会给家里写信,可过不了多久,便彻底失去了音讯,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若是一两桩也就算了,但类似的摺子足有十几封,无一例外全都被掩盖了下来……」
「妾身觉得有些古怪,便将相关信息收集了起来,希望能对陈大人有些帮助。」
陈墨翻看着手中的摺子,眼底掠过一丝寒芒。
一般情况下,在王府供役的下人,大多是世代为奴的家生仆,偶尔也会有在奴婢市买的仆役和短期雇佣的工人。
相比之下,裕王府购买仆役的数量似乎有些太多了……
这些人都到哪去了?
想到楚珩身上那股血腥气,陈墨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答案,将摺子收起,拱手道:
「多谢夫人,这对我很有帮助。」
「能帮上忙就好。」
覃疏露出了一抹浅笑。
陈墨犹豫片刻,出声说道:「这次我和严沛之彻底摊了牌,关于证据来源,他肯定会怀疑到夫人身上,夫人最近还是要小心一些……」
「严沛之?」
听到这个名字,覃疏眼神满是不屑,冷笑道:「放心吧,以我对他的了解,只要覃家还有利用价值,那他就什麽都不会说……你信不信,就算我当着他的面偷汉子,他都会假装眼疾犯了,视而不见!」
「……」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你这话未免也太糙了。
察觉到陈墨古怪的表情,覃疏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大人别误会,妾身绝对没做过这种事!」
你做没做,和我有啥关系……陈墨嘴角扯了扯,说道:「衙门还有公务,夫人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大人慢走。」
望着陈墨的背影,覃疏轻咬着嘴唇,暗骂自己嘴没个把门的。
这时,一个丫鬟快步走来,躬身道:「夫人,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覃疏神色变得漠然,冷哼道:「告诉他,老娘没空,还有,准备轿子,我要回娘家,接下来这段时间都不在府里住了。」
「是。」
丫鬟应声退下。
……
……
陈墨回到庭院,天麟卫众人还守在这里。
厉鸢迎了上来,问道:「大人,情况如何?」
陈墨点头道:「还算顺利,咱们先走吧。」
他这趟过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对付严家,而是要拉刑部下水。
只要手中掌握着罪证,那严沛之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早杀晚杀都一样,最重要的,是通过此事来对付楚珩。
其实以陈墨的行事风格,还是觉得一刀砍了更痛快,但也不能老是让皇后宝宝来擦屁股。
为了不给她惹麻烦,还是要尽量利用规则,而不是打破规则。
这时,厉鸢凑上前来,鼻翼翕动,仔细嗅了嗅。
陈墨疑惑道:「你闻什麽呢?」
厉鸢眨眨眼睛,低声道:「大人进去那麽久,属下不放心,闻闻你身上有没有狐狸精的骚味。」
自从上次「中毒」后,她就一直对覃疏心怀芥蒂。
这女人对陈墨心怀不轨,指不定还能干出什麽荒唐事来……
?
陈墨苦笑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厉鸢反问道:「不然呢?」
「……」
陈墨摇头叹息。
看来世人对本大人的误解很深啊……
众人离开严家后,一路回到了怀真坊。
刚走进司衙,陈墨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穿赤色绡衣的女子坐在椅子上,容貌俊俏,曲线曼妙,脚踝处系着一串银铃,有种清纯和妖艳杂糅的奇异美感。
「虞红音?」
陈墨眉头微皱,「你怎麽在这?」
虞红音站起身来,望着陈墨的眼神有些复杂。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国子监初次开课的时候。
自那以后,她每次都准时准点去上课,陈墨却一次都没再来过……
她压下翻涌的心绪,说道:「我是来报案的。」
「报案?」
陈墨坐在公椅上。
黑猫打开笼子,跳进了他怀里,「喵呜」着蹭个不停。
他一边rua着蠢猫,一边出声说道:「要报案的话你去六扇门,来天麟卫做什麽?」
虞红音摇头道:「这案子只能找你。」
「嗯?」
陈墨动作一顿,抬眼看她,「这话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