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9章 杨秀清:天父已经抛弃了罗耀国,所以他是魔鬼了!
天色刚刚蒙蒙放亮,秦淮河两岸的喧嚣已经沸腾起来。冯云山的南王府依旧坐落在夫子庙西侧的市井深处,青砖灰瓦的院墙被沿街食肆的油烟薰得泛黄,墙角爬满了青苔。车夫老陈一甩鞭子,那辆漆皮斑驳的马车便哎呀哎呀地碾过湿的青石板路,车轮轧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路边小贩的裤脚。
「南王千岁,今早刚捞的草鱼,活蹦乱跳嘞!」卖鱼的张老四操着一口浓重的长沙腔,掀开竹篓盖子,鱼尾甩出的水珠溅到了冯云山的袖口一一这位张老四是当年跟随洪秀全丶冯云山他们一起从长沙跑来金陵小天堂的「太平国人」一功勋是没有的,但毕竟是「从龙之人」,所以授了国人身份,还在金陵城内分了房子。不过却没差事给他,而是给了一笔恩赏后让他在天京城内自谋生路。于是他就成了个鱼贩子,还在南王府旁的一处菜市场里摆了摊,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冯云山和这些市并国人十分友好,也不端什麽架子,当下就笑着探出身子:「米价现在么子行情?」
「一斗八十文!肉四十文一斤!」挑着菜担的农妇抢着回答,黑的脸上堆满笑容,「菘菜三文一把,豆芽两文一捧一一天京城饿不着人哩!」
冯云山朗声大笑,花白的胡子随看笑声颤动,眼角的皱纹里堆满了欣慰。他这位南王当得实在「寒酸」:护卫仅剩几名跟随他二十年的老亲兵,马车驶过时,卖炊饼的妇人,扛麻包的力夫都熟稔地招呼「千岁安康」,倒比过去他刚当上南王时候前呼后拥的排场更让他觉得舒坦。
车轮轧过积水,上了一条宽的大街,两边都是新起的四层砖楼一一百货商店明亮的玻璃橱窗里,陈列着「江南织造局」最新出产的绸缎;真约派总坛的金顶在远处的晨光里闪闪发亮,晃得人眼花;两边人行道上脚步匆匆的行人看着衣着体面,气色也还不错。
马车拐上仪凤门大街,蒸汽打桩机的轰鸣声骤然撞进耳膜。六层高的「太平银行」正在封顶,脚手架上的工人像蚂蚁一样攀附在大梁上;远处工地上,一台漆成红色的「震地龙」蒸汽打桩机正咆哮着将地桩夯入地下,每一下都震得道旁梧桐树的叶子摇摇晃晃落下几片。
「上海重工的新家伙!」老亲兵不得不扯着嗓子吼,才能压过机器的喧嚣,「一锤能顶五百个壮汉哩!」
冯云山颌首微笑,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沉闷的滚动声。仰头望去,一列乌黑的火车正沿着城墙边的高架轨道滑行,车顶的铜杆连接着蛛网般的电线,竟然不见半点煤烟一一这正是太平大学堂「灵能实验室」与徐州机车厂联合研发的电气火车。
「洪天王当年说的小天堂..::.:」冯云山捻着胡须轻声感叹,却被市井的喧器打断。
「冰糖肘子一一三文一块!」
「汉口新到的自鸣钟,走过路过莫错过!」
叫卖声里混杂着湖南腔丶广东话丶苏州白话,穿洋装的书生与束腰带的码头力夫摩肩接,好一番热闹景象。
马车临近狮子山,国会堂的中式飞檐斗拱远远的就能瞧见。而被称为「国会山」的狮子山下,依旧沿街而立着许多「告国人牌」一一太平天国的国家政策丶
朝廷预算丶人事安排等等,凡是国人大会通过的丶没通过的,都会被公示在此,
昭告天下!
冯云山的马车驶上「国会山」的盘山道时他透过玻璃窗就瞧见几十个大小报纸的记者,正挤在告示牌前抄着什麽..:..
狮子山国会堂内的诸王殿的穹顶上镶满了彩色玻璃,阳光透过玻璃泼洒在长条橡木桌上,将「天父昊天皇上帝」的金漆牌位照得煌煌生辉。罗耀国坐在主位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茶杯边缘,两侧的诸王神态松弛一一萧朝贵正与韦昌辉低声讨论抑制兼并的「限田新策」,洪宣娇把玩着玛利亚送给她的白金十字架,
石达开则对看西北铁路图凝神思考。侍从刚给众人续上第三轮茶,罗耀国突然开口:
「今日请诸王来,是为天历二十六至二十八年之事。」
他的声调沉得骇人,满堂的谈笑修然寂静。
今年可才天历二十三年啊!
罗耀国摸出「通天镜」摆在了会议桌上:「山河四省将逢百年大旱。河南丶
山东丶山西丶直隶颗粒无收,陕甘辽川亦受波及。」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内容砸得人脊背发凉:「饥民恐逾亿数。」
「眶当!」韦昌辉手中的钧窑茶盏砸在青砖地上,碎瓷片四溅。
玛利亚立刻在自己的大胸前划了个十字:「殿下,我们该向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