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伪造了准考证,请了枪手代考,顺利拿到了优等。
高中毕业后,卡马特加入了湿婆军。他屡次需要输血时,是湿婆军的弟兄们捐血给他的。
这让卡马特深受感动,他说他们是过命的交情,实打实的亲兄弟。
再后来,卡马特发迹了。
他不再是街头混混,趁着苏尔电视机大卖的时候,也搞了个私营有线电视业务,专门放成人电影。
因为有湿婆军这层皮,根本没人找他的麻烦,警察还开玩笑希望他播出欢乐豆的影片。
当天晚上,他的私营电视台就放了新联合会出品的限制级电影。
这种生意利润丰厚,赚了钱,他又开了一家小型钢笔厂,平时兼卖芒果,还买了面包车接待旅游团。
混得有头有脸的卡马特出面摆平了不少地区纠纷,同警方的关系日益密切。
曾有小流氓和三轮车夫起了冲突,卡马特为息事宁人,出让了自己的停车场准他们免费停车。
他的口袋里有厚厚一沓名片,最显眼的一张上面印着「特许行政长官」。
「有这张名片在手,我就是孟买的大法官。」卡马特得意地说,尽管他顶多是个挂名的公证人。
某个政党一旦掌权,笼络底下人的方式之一就是为他们加官晋爵。
所以会有百来个「特许行政长官」或「执行法官」招摇过市,而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劣迹斑斑。
单从法律角度来说,这样一张名片并不能赋予卡马特实权,但也正是这样一张名片给了他渴望已久的身份和底气。
当他亮出名片时,人们一见到上面的政府印章,便不会再深究「特许行政长官」的确切含义。
卡马特也有代权,就连医院也要给他面子。最近他的父亲接受了一次手术,花费一万五千卢比。
这对现在的卡马特来说完全可以承担,他把父亲送进了孟买目前最好丶拥有五星级设施的辛杜佳医院。
「我可以自由进出任何医院,就算是辛杜佳也不在话下。我向巴尔.萨克雷开口,萨克雷一通电话,医院只得乖乖听命。」
卡马特的女儿也进了孟买国际学校,那所罗恩筹办的采用全英文教学的精英学校。
入学事宜是某个国会议员一手促成的,该名议员也在卡马特因参与暴乱被捕后,把他弄出了看守所。
作为回报,只要议员阁下有需要又不方便出面,卡马特和他手下的小弟一定愿供驱使,效犬马之劳。
从罗恩到议员,再到卡马特,这就是选举制下的贿金体系。
白天在各个投票点忙活了一天,阿莫尔本着礼尚往来的考虑,也邀请两人去自己家里做客。
他买了套新公寓,就在班德拉附近。他没有像阿希什一样挤在不靠谱的「中产阶级公寓」,阿莫尔选的是真正的高级公寓。
他是婆罗门,本应该住在这样的地方。老婆孩子回了乡下,公寓里只有他一人。
外面下着雨,孟买的夜空电闪雷鸣,蔚为壮观,他们在阳台喝威士忌。
卡马特脱下衬衫,穿着背心坐到扶手椅里。他不断瞥向他的新手表,不是要看时间,纯粹为了欣赏。
阿莫尔不止一次注意到,卡马特的志得意满。他这样出身的人,极少有上过三层楼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在这个季节有点反常。
「是因为我们犯的罪吧。」卡马特自言自语道,「即使是上帝都不能原谅孟买。他创造了天地万物,但没法接纳孟买。」
卡马特和吉里什讲他们在92年骚乱期间的所作所为,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现在却是孟买的「特许行政长官」。
这间公寓位于班德拉的商业中心附近,楼下就是美食一条街。
他们坐在阳台上喝酒,但卡马特正戒酒,也就是说他不喝威士忌。
阿莫尔给他倒了杯葡萄酒,葡萄酒不算酒。卡马特把葡萄酒杯捏在指尖,小口啜饮。
看留着大胡子的卡马特小心翼翼喝红酒,像看他出现在画廊开幕式或英式下午茶会那样不协调。
他们二人环顾阿莫尔的公寓,面露赞许,仿佛自己住过这样的房子。
不一会儿,卡马特起身去了卫生间。
「你家厕所不用冲水吗?」他回来的时候问。
阿莫尔抬头看着他,一时没有听懂。
「要冲啊。」他说。
但吉里什听懂了,做股票经纪人时,他用过马桶。
他领着卡马特回到卫生间,示范给他看如何冲水。
他教卡马特:按下旋钮,杠杆带动水箱出水,不用特地舀水冲进马桶。
阿莫尔莫名笑了声,他看着窗外,咂咂嘴。
刹那间,外面的天空有五彩的烟花升起,随即四散开来,应该是有人正举行婚礼。
烟花散尽后则是漫天银白的闪电,照亮了这座对阿莫尔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他俯视着脚下的孟买,那令人炫目又令人蹙眉的纷乱。
如果没有苏尔先生的话,卡马特和吉里什大概就是他原本应该活成的样子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