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三代若极,何有唐家(2 / 2)

这些人离开尚书省之后,便沿着宫墙一路难行,等到聚集在皇城左掖门前时,前后俱失所属丶队伍也凌乱至极。负责维持秩序的苗晋卿更是急的一脑门子汗,不断的叫嚷想要控制局面,但却收效甚微。

张岱也站在人群里左右张望,突然背后被人推了一把,他抬起拳头便要向后砸去,却闻身后一人连连喊话道:「张六郎且休怒,我无恶意!」

「你是谁?」

之前王家父子那事搞得张岱一直挺紧张,对于突然接近的陌生人也心存警惕。

这年轻人瞧着二十几岁,体格跟张岱差不多高,模样瞧着倒是周正,见张岱一脸警惕的望着他,连忙说道:「某名李嶷,便是之前生徒们叫喊的东监案首,并是东监壬戌年朋头。你有一兄张巍张四,是我学中朋友,他在家中没有向你说起过我?」

案首就是国子监考试的第一名,而所谓朋头,大概类似于学生会会长,也可以从字面意思解释,就是朋党的头头。国子监中多官宦子弟,聚集在一起也热衷拉帮结派丶吃喝玩乐并壮大声势。

「李案首有事?」

之前国子监生徒们嚣张的态度让张岱印象不佳,连带着对这个李嶷也乏甚好感,若非其人所言张巍确是自己堂兄,张岱都不打算跟他多说什麽。

李嶷见张岱神态有些冷淡,便又笑语道:「所谓生徒丶乡贡之别,不过是俗人浅见罢了。六郎你才情如此,无论在学何处,也都不碍前程。某等既然应举,当以及第为能,只有功名不就,才会标榜生徒为美。」

这话说的倒还中听,于是张岱便又问道:「李案首何事见教?」

「六郎家世显赫,想必应知此番临考更换座主一事绝不寻常。吏部尚书宋开府留守西京,虽居其位却不处其事。崔散骑今以魏刺入朝,急欲张其权柄丶诸事改弦更张。」

李嶷出身赵郡李氏,本身又在东都国子监治业多年,对于朝中人事掌故了解也是不少,虽然不像张岱认知这麽深刻和具体,但现在讲起来也是大差不差。

见张岱面露赞同之色,李嶷便又说道:「崔散骑虽国之大臣,但此番处事却轻率失重丶埋没旧格,实为轻某等应举贡士!其国事轻重,某等虽然不知,但自身治学之艰难却各有体会。

严员外文体,人多摹习,而今骤以苗员外代之,学子们将何以自献?勿为此计庸俗,若苗员外能公允取直,某等各尽其才丶凭其取授则可。若未可,则某等旧功错付丶岂不可恨?」

「那李案首又意欲何为?」

张岱听到这家伙一副心有不甘的语气,于是便又笑语问道。

「六郎不必客气,称某李十七即可。此诸权徒高高在上,享国禄丶用官威,处事却不以正直。某等蓄养才志,是渴为社稷用,岂可因此屈伏!」

讲到这里,李嶷更凑近张岱,小声说道:「某等生徒已经暗计稍后国子监中哗闹抗议,使观礼诸公知其不能慑众,复以严员外监事。六郎等乡贡数倍于某等,若能相与共事,势必更壮。此事利于群生,未知六郎是否敢为?」

张岱听到这里后,也不由得感叹胆大妄为的不只自己一个。这些国子监生们固然姿态高傲丶显得讨厌,但他们不只是看不起乡贡,竟然还看不起考官,想要闹事把人给轰下去。

不过这也正合他的心意,因为李嶷这里还自觉得崔沔是为了彰显其权威丶所以才肆意更改即定之事。

但张岱却清楚这个苗晋卿应该算是张嘉贞的人,其人突然入考功并取代严挺之主持科考,正是当下朝中人事变化所延伸出来的一个新变化。

虽然政治上把人划分为谁谁的党羽有点粗暴,毕竟人事关系和阵营局面都是随时在变化着的,人处其中也在不断做着新的选择,并非一成不变。

但张岱能够确定的是,这个苗晋卿主持科举对自己而言绝对不是好事。

首先其人肯定不会给予自己人情关照,其次正如李嶷所言,大家准备这麽久都是在学严挺之的文体和意趣,结果临考的时候突然换上了苗晋卿,过往的努力都成泡汤,这谁能接受!

「生徒等若能举事,我自然会有所响应!若是不敢,愿受群唾!」

他这里还在盘算着怎麽搞,既然这个李嶷挑头串联举子们搞事,他又何乐而不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