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杜孟寅的试铺然后往北面一瞧,发现严挺之正站在东廊排头试铺那里,那里排头的正是东监案首李嶷。张岱见状后不免心生好奇,于是便又向那里走去想看看李嶷何以吸引考官驻足。
「皇天眷命,元德御运,大造凝泽,万象俱润……」
张岱走到看了看李嶷的开篇之句,心内又比了比自己的,不免暗叹还是这货会拍马屁,的确是自己写的还要好上那麽一丢丢。
「成篇未有?」
严挺之也是一脸欣赏的看着李嶷答卷,待见张岱走过来,便随口向他问道。
「才只半篇,思绪枯竭,仍待斟酌。」
张岱闻言后连忙躬身说道,他也不再久留,接着便转身回了自己的试铺中去。
严挺之则在外边一路走一路看,尤其是在几个本就颇具才名的举子案前停留颇久,来到张岱这里时也不例外,除了正在书写的这一篇,把其他已经废弃的文稿也都一一拿起来看了看,停了停后又问道:「张岱岁龄多少?」
「禀座主,徒是开元元年生人,至今已十六岁了。」
张岱听他作此发问,便连忙开口说道。
严挺之闻言后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麽,转身往下一试铺行去了。
撰写一篇颂文,花了张岱足足几个时辰,等到写完之后,时间也已经来到了午后,他这里刚一搁笔,顿感饥肠辘辘。
这会儿考场中也已经是炊烟袅袅,许多考生已经暂停答题,开始生火做饭起来。
张岱见状后便也开始做饭,他这里炭火始终没有熄灭,只是太阳升起后嫌热挪出了试铺,这会儿加上一些细炭后火势便又旺盛起来。
他的考箱里还有许多食物,只要在炉子上简单煨热便可食用,这里还在摆弄着,王昌龄几人又转过来,各自送来一点吃食,于是张岱索性扯出茵席来铺在地上,几人就这麽席地而坐聚餐起来。
不过这聚餐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毕竟下午还有一篇难度同样不低的赋文呢,各自简单填饱肚子然后洗了洗手便又返回试铺中去了。外间的那些厨馀垃圾,自有巡场的甲兵赶着牛车负责收拾。
总得来说,唐代科举各项规矩跟后世明清时代各种违背人性的严苛规定来说,简直不要太惬意了。吃完饭后甚至还能在考场里溜达溜达,顺便跟同场考生们探讨一下稍后赋文押韵的问题。
张岱回到试铺后,便开始构思起赋文来。这赋文韵题他瞧着有些熟悉,「能得师者王」典出《尚书》,说的是求贤任能的重要性。
律赋的要求就是在规定的篇幅内,以「能得师者,王道成矣」八字为韵,运用到篇章之内,难度确实不小。有的题目甚至还规定按照八字次序依次用韵,那难度就更高了。
之前的颂文已经耗费了张岱不小的精力,吃过午饭后又有点犯困,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思索命题,总不能真的跟他爷爷说的样答到深夜吧?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为什麽看这题目这麽眼熟了,这题他做过!不对,严格的说来应该是抄过。
之前他把自己脑海中还有印象的一些古代律赋都抄写整理了一遍,以备不时之需,其中就包括一篇北宋文彦博的《能得师者王赋》!
严挺之出的这赋题是《王者礼贤赋》,所用典却仍是能得师者王,虽不同题但却通韵。所以接下来张岱根本不用再费心撰写,只需要把这一篇赋文抄写下来即可!
有了这样的取巧之法,张岱自然是美滋滋,当即便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先把这一篇赋文在脑子里过上一遍,然后便开始伏案疾书。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他便把这篇赋文抄写完毕,自此两篇杂文便全都完成了。
这会儿距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张岱转头看看其他考生们都还在冥思苦想丶奋笔疾书,也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突兀,于是索性便从考箱里掏出一条锦被,躺在试铺中睡了起来。
他这一觉便睡到了傍晚将近天黑时分,被一阵窃窃私语声吵醒,睁眼望去,只见试铺外站着不少考生正传看自己的赋文,那上午时分还下笔如有神的李嶷见他醒来,更是连连说道:「张六才捷若斯,非人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