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迷魂梦阵中,江暮雪那么体恤柳观春,他会驱逐身上寒气再靠近柳观春,会用灵流为她温暖手脚,可偏偏在玄剑宗中,他放任她屡次身受重伤,屡次无助地倒在雪地里。
柳观春从来不哭,她连哭都不敢。
每次江暮雪给予她一点好意,柳观春总要惊慌失措,用所有她能赠予之物补偿他。
她怕还不清,她怕自己没有用处的话,就会被江暮雪舍下。
可他……确确实实舍下过她一次。
江暮雪的心脏酸涩,他终于有了凡人的感知。
他看着狼藉一片的庭院,他知道这是柳观春被蔡长老带进冰渊那日留下的。
她一贯爱干净,会把自己所剩无多的用物收拾得整整齐齐。
她喜欢干净地来,干净地去,就连冰渊那个监牢都被柳观春打理得干干净净,可她没能收拾好自己的寝院。
江暮雪低眉不语,他用术法将这个庭院整理得纤尘不染,他扶好那些被法器打落一地的晒药簸箕,他在竹编的篮子里看到许多干枯的白羊叶、杜月花。
都是一些止疼疗伤的低阶草药。
因为贵重的药材,柳观春买不起,因此她才会每每辰时进山挖药材,晒干了再将其制成止疼的丹丸。
柳观春会吃很多止疼的药,她不怕受伤,可她担心伤口太疼的话,她会握不稳手中本命剑。
那是江暮雪送她的竹骨剑,她很喜欢,她很珍惜,她想要拿稳它……明明柳观春只是想保护好自己,明明她那么怕疼。
江暮雪的胸口闷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将这些东西尽数装进自己的藏宝珠中,他要把柳观春留下的所有痕迹统统带走。
江暮雪迈进柳观春的房间,他看到正房榻前残留的肉干和水碗、熄灭的炭盆,一时失神。
他意识到苏无言曾幻化猫身,与柳观春共处过一段时间,心中莫名生出一团火。
江暮雪袖中剑气凛然,若非他强行压制,恐怕伏雪剑都要受到感召,剑意出窍,将那些养猫的用物毁于一旦。
但很快,江暮雪难抑的怒火,在看到桌边摆放的剑术心诀时,悄悄熄灭。
江暮雪走近两步,从一摞摞心诀剑法书籍中,信手捻来一本。
书册有翻动的痕迹。
江暮雪看到书页有一寸折痕,压到一半,没敢完全折起来,反倒是塞了一张枯叶夹在其中,充当书签。
他记起柳观春收到心诀时,和他郑重地许诺,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些书籍……原来她真的很珍惜,她连折页都舍不得。
江暮雪呼吸不畅,胸腔沉闷。
他把这些自己馈赠之物,又一样一样收进藏宝珠中。
江暮雪静静地收拾柳观春的衣饰,她穿过的小衣、最喜欢的绒花,还有她劈砍过成千上万次却舍不得扔掉的木剑。
看着这些柳观春用过的东西,江暮雪的心又慢慢变得温热。
至少柳观春很努力在这里生活过,这些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屋中有法阵冲击的印记,柳观春曾在这里开启过武斗卷轴,她曾执剑入内,等待白衣师兄来指点她剑招。
江暮雪收拾好这些行李,他想离开玄剑宗,可临走前,江暮雪福至心灵,又回了一趟自己的住处。
隆冬褪去,已是初春。
屋内窗明几净,风卷纱帘,竹影潇潇,满地都是写意的斑驳树影。
床榻早已被人收拾过,柳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