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沧沄长大,打小就接受“道法自然”之理,万事万物自有其因果规律,所以,他习惯做个看客,从不对什么追根究底。
可凡事都有个例外。
此刻,他迫切想知道,眼前的人为何生气,为何难过,为什么人而难过。
可他又恐问错了话,弄巧成拙。
洛予念手心蓦地渗出一层汗,比起凶毒的乌金蟒,比起狡猾的南夷人,他的“例外”似乎更棘手。
好在,例外并没有哭,沉吟良久,竟还牵起嘴角冲他笑了,一缕发丝横飞扫过嘴唇,遮住了笑容里的落寞,春昙将它拨开的瞬间,落寞又不见了。
他迎面扶住洛予念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缓缓问:“你是不是不信我?”
“嗯?”洛予念满头雾水,不知这荒谬的结论从何而来。
“你刚刚有意避开我,对吧。”春昙瞄了一眼脚下的剑,轻轻指一指,“它是亮的,地上也是……我看到了……不是有意的……”
联想起方才在阿萱家门前,春昙盯着法阵那狐疑的眼神,洛予念终于恍然大悟,同时,心里淤积的不安也一扫而空,他倏然觉得好笑,又有些心酸。
原来不是生气,是难过……
“我当然信你。”他试着伸手,虚虚拍了拍春昙的背,这个将人拥抱的姿势很陌生,他莫名紧张,“只是怕你识人不清,以防万一。”
春昙身形一滞,没有表态,僵了片刻,忽然回抱住他,脸埋进他一侧肩膀,重重叹了口气。
洛予念如释重负,捋了捋他的后脊,而后抽身,转过去背对他,再次驱动银竹向前。
很快,身后的人终于又贴过来,与他无间。
春昙似乎是累了,迎风打了个呵欠,像只温驯的小羊,安静伏在他肩头。
洛予念心中一阵轻松,问题这样就算解决了吧……他这才得空问:“不去露州送货了?”
“送啊。”春昙懒懒道。
“那为何拒绝阿萱一道?”
春昙转脸时,嘴唇几乎要擦到他耳垂:“你们那里,不过上巳么?”
“过。”
“怎么过?”
洛予念定神想了想:“兰汤沐浴,祓除邪祟。”
“之后呢?”
“之后……没了。”继续修炼,日复一日,心如止水。
“好无趣。”
是无趣。
下山之后,洛予念愈发这样觉得。
甚至有那么些时刻,也隐隐羡慕这些凡人,寿数虽短,却尝尽爱恨苦痛,不枉一世。
“阿念。”
他右耳一麻。
这还是春昙第一次这样唤他。
“想不想跟我去露州?很热闹的,好吃,也好玩。”小羊惬意地闭上眼,像是在回忆什么,“上巳节,一起过吧。”
修行之人多好静,他生性不喜,更不习惯喧嚣吵闹,可却不假思索:“好。”
阴云卷土重来,天早早开始暗,山风也带上凉意。
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