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还劝,既然捡回来的一条命,就好好为自己活吧。别再做傻事了。”
“那孕妇出院以后还到处拖人打听我,找我,幸亏我叮嘱过医生,医生嘴紧,没告诉。”
“没想过是不是要感谢我,说不定是找人打我。” 暮色里男人自嘲一笑:“毕竟人家抱了必死的决心,结果被我给拎出来了。”
周巢觉得自己在抖。她知道滕修在说什么。她转过头看向滕修。这时滕修伸出手,把贴在周巢嘴边的几缕乱发别到了耳后。男人的指尖凉凉的。别到耳后,那只手又放在了周巢的头顶。
滕修俯下身,凑过来,把额头贴着周巢的额头,轻轻慢慢地说:“二十年前和妈妈一起掉进冰里的小女孩,看来有乖乖长大。”
周巢摇摇头,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她飞快地抹了一下,低声说:“不是的。” 她真的一点不乖。她活在恨里,并且天天在幻想和别扭,自怨自艾。
生命中的一切安排都不是她主动的。都是生活告诉她:“你就该如此,你就是这个命。” 你就是个爸爸是混混,妈妈不要的小胡同串子。你的命不算好,也不算特别差,所以你不能抱怨,因为比你过得差的大有人在,你抱怨,就是不识好歹。
所以她主动去讨厌北京,去讨厌冬天,她讨厌这里,和所有事情划清界限,所有事情就不能给她伤害。
此时此刻的眼泪并不是难过什么的,很复杂。她是委屈的。
滕修看了周巢一会儿,继续说:“你想听听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在那之后,还是那年冬天,我又下水救了一对在冰上谈恋爱的小年轻。男的挣扎的太厉害,救他的时候费了一些劲。可能我在冰水里待的时间太长了,上岸后就得了心肌炎……一直也没好……” 周巢隐隐约约猜到,一直也没好意味着什么。
滕修语气淡淡的,然后抬手随意指了指:“就是那两个人。”
周巢顺着看过去,“真的吗?”
“假的。我随便一指。” 滕修笑了。
“当时也没看清脸,后来也没再见了。所以对于我来说,走在街上,也许是这两人,也许是那两人,是谁无所谓。”
“那……什么是有所谓的呢?” 周巢问:“我……一直觉得挺没劲的。”
“这么说可能有点说教了。但我觉得有所谓的是你主动去和这个世界产生了联结。这个世界有你爱的人,有你恨的人,有你思念的人,有离开你的人。”
“但是爱也好,恨也好,你和世界是有羁绊的。你知道这世界里有一些事因为你而发生了。”
“我之前在烟囱里拽出过一只猫。” 滕修说:“那猫被救出来的时候像颗煤球。带回家洗澡,才发现是只白色的小奶猫。后来这只猫总是扒拉屋檐上的燕子窝,有天把燕子窝扒拉到地上,一家燕子也飞走了,不知道在哪里安了家。”
后来那家燕子搬到了周巢家。她姥姥看到燕子窝,给周巢起了名字。
……
这世界运转是庞杂的。但不是无序的。万事都有记忆。你主动去湖里投石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