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原来这灵界,终究不全是凉薄(2 / 2)

她的身影在蝶翼中若隐若现,赤足踏在花心的刹那,整个人竟化作道粉光,穿透灵蝶幻象,直奔李为舟而来,他是三楼唯一一个还清醒的存在。

这哪里是舞,分明是将全身修为化作了勾魂索,要把人的神魂都勾进她的裙裾里。

素衣女子的呼吸也乱了半分,眼尾瞟着李为舟,似在看他会不会失态,目光隐有期待。

一只玉手,忍不住摸向了李为舟的左腿……

粉光扑入雅间时,李为舟终于抬了抬眼,他指尖的茶盏轻轻一顿,茶汤里忽然浮起层五行灵气凝成的水膜,粉光撞在膜上,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像极了完事后拔出来的动静。

红绡的身影在雅间外僵了一瞬,赤衣上的焰纹黯淡了半截。

她望着李为舟那双平静无波的眼,忽然咬着唇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点不甘,又带着点隐秘的兴奋:「好……好个五行宗掌门……」

显然,已经得了龟奴的信。

话音未落,她忽然转身,赤裙再次旋成火焰,这次却不再攻向雅间,而是在曼陀罗花心上跳起了更疯魔的舞步。腰肢拧成了麻花,赤足踏碎了光纹,粉光与黑气交织着漫过整个三楼。

素衣女子已经完全扛不住了,身上衣衫半解,依偎在李为舟怀里,眼神里满满都是求索之色。

拿起他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胸前,喘息剧烈。

李为舟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目光落在红绡的舞步上,抛开骚气,确实跳的不错。

舞池里的粉光渐渐淡了,箫声也低了下去。红绡停在花心,赤衣已被汗水浸得半透,发丝贴在颊边,望着李为舟的眼神复杂得很,有挫败,有惊艳,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热。

五行宗,看来真的又要起来了。

陶希行到底从下界,带上来一个什麽妖孽?

「还不错。」

李为舟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茶的清冽,他问素衣女子道:「红封,可以拿到了麽?」

又捏了把后,收回了手。

素衣女子一张俏脸跟煮了似的,又羞又恨,整理好衣衫后,点点头道:「公子稍侯。」

「不急。」

李为舟又看向左手死死抓住右手,但其实已经露丑的侯海坤,好奇问道:「他这种情况,接下来怎麽搞?」

总不可能让人自己玩自己吧,这算什麽?

素衣女子还是不敢和他对视,低着眼帘道:「中途就会有姑娘上门问,是否需要……公子,你……」

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看来,目光如溪水,潺潺而多情。

李为舟笑道:「去拿红封吧。」

素衣女子眼中难掩失望,转身离去。

李为舟抬脚踹了侯海坤一下,小镜气息微闪,侯海坤忽地清醒过来,随即想当场暴毙的心思都有了,哭丧着脸,可看到神绪清正的李为舟后,还是惊呆了:「李掌门,你……你没事?」

李为舟呵呵道:「莫说晴水城玄天楼,便是你们玄天馆馆主亲临,也不过与我平起平坐。你一个小小夥计,是如何做到如此小觑于我的?」

侯海坤闻言一怔,随即面色说不出的复杂古怪,憋了好一阵才道:「李掌门莫怪,是在下狗眼看人低……多虑了。」

他明白了,必然是炽翎真君传给了李为舟静心镇气的佛门法宝灵器,才让这位年轻掌门如此有恃无恐的。

想通这一关节,侯海坤差点自爆。

他的灵石啊!!

李为舟呵呵一笑,起身下楼,来到一楼大厅,寻了处座位,叫了壶灵茶,一边饮茶,一边听正处于亢奋阶段的修士们谈天说地,胡吹乱侃。

一楼距离三楼有些距离,估计也布设了法阵阻隔,所以他们能看到,可受到的影响却不大。

可能是因为穷鬼口袋里没多少家底的缘故。

再者,百音宗的修士还在不厌其烦的弹奏着「清心引」。

即使如此,也够这些人过了把瘾。

灵仙阁的姑娘太贵,他们一会儿去别处泄火。

也有超脱了这层境界的,只想情绪价值得到满足即可,这会儿高谈阔论。

或畅谈他们在青鳞山的遇险经历,以及丰厚收获,或谈在断雪崖与人发生冲突,最终赢了一手。

也有谈最近罪族在黑风湖出没,让众人小心。

还有灵界各地发生的奇事,都有涉及。

当然,这些都是边角料,北灵域今日最大的奇事,就是五行宗。

「五行宗掌门陶希行陶真人怕是出现大变故了,不然五行宗大阵不会两次开启,后一次声势虽弱,可我听人说,后一次是镇压大阵,更加凶险。五行宗内部,十有八九又出事了。」

一个胡茬壮汉喝的半醉,大声说道。

旁边一老者幸灾乐祸的嘿嘿笑道:「那地儿风水不好,从开派祖师起,就不断出事。北灵域七宗,谁家祖师能一次遇到五位魔尊级高手伏杀?嘿,就他家遇到了。好端端的七宗比武,本来稳打稳拿第一的,结果自家弟子闹内讧,拖后腿,生生闹成了最后一名,成了整个灵界的笑话。好了,如此猖狂恣意,遭报应了,又被魔域伏杀,五个灵神境高手,合力可抵一位仙灵境真君啊,结果死了仨。后面活的那一个,最后也遭魔气反噬,还是最要命的心魔,结果五行宗遭了几乎是灭门的大难。

这一次,估计还是跑不了。所以说,那地儿风水邪性,一般人镇不住。」

「欸,你们说,陶希行要是再出事了,五行宗还能活下去麽?」

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问道。

旁边一个身带贵气的公子哥冷笑道:「活个屁!下一次七宗比武,怎麽也熬不过去。只要他们不敢去,本公子立时就去拜山请教。天地灵脉,合该有德者居之。」

「说得好!上回我们火刀门和玄天馆签了租借契书,约定租借离火峰的一处洞府半年,灵石都交了,结果五行宗突然反悔了,收回了离火峰。虽说玄天馆仁义,退还了灵石不说,还帮忙另找了一处火灵脉,免费让我们火刀门用半年。要我说,这五行宗的灵脉,就该为北灵域所有人所有。这样,大家伙都能沾光,对不对?」

又一个壮汉大喇喇说道,引起一片欢呼附和声。

这时却有异声传出,一道语气清冷的声音响起:「五行宗落到这个地步,全怪他们自己麽?

我辈修士,修天道,逐仙途,却不该忘了何以为人。」

那道清冷声音落下时,满堂的喧嚣陡然凝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西边角落里,一个穿青色道袍的年轻人缓缓起身。

他手里还握着那支玉笛,笛身映着夜明珠的光,泛着温润的白。

正是方才在一楼听曲磨砺心性的青衣男子,先前,李为舟还笑此人闷骚。

然此刻却见他眉峰紧蹙,目光扫过满堂修士,冷声道:「诸位口口声声说『德者居之』,敢问你们所谓的『德』,是强取豪夺的贪婪,还是忘恩负义的凉薄?」

众人大怒,之前火刀门壮汉怒道:「混帐!你在骂哪个?」

然而这青衣年轻人却丝毫不惧,向前两步,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廊下鲛绡宫灯都轻轻摇晃起来,道:「三千年前,五行宗开派祖师五岳真君在乱魔窟与五位魔尊血战七日,断一臂,瞎一眼,仍死战不退,诛魔尊三位,废一位,重创一位。凭此一战,硬生生将魔域裂缝堵了数百年之久!那时候,你火刀门的祖师在哪里?怎麽不站出来喊一声,灵脉有德者居之?」

「你……」

壮汉气衰,只能一甩袍袖道了声:「不可理喻。」就坐下再不出言了。

就听这年轻人继续说道:「百年前,魔灾复起,七宗联抗罪族,五行宗灵神境修士尽出,三百弟子守魔窟,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十七人!他们的尸骨,至今没被人收殓,却守护了北灵域百年安稳!」

「修天道,逐仙途?」

青年冷笑,玉笛指向穹顶夜明珠,道:「天道若容得下忘恩负义,仙途若走得出凉薄心性,那这仙不修也罢!这道不逐也罢!今日我百音宗墨尘,在此立誓,谁若敢趁五行宗危难谋夺其地,便是与我百音宗为敌!便是与北灵域万年抗魔血史为敌!」

话音刚落,东边忽然传来一声动静。一老者拄着拐杖站起,竟是方才幸灾乐祸的那一位,此刻他却满脸涨红,却对着墨尘拱手:「小友说得对……老朽糊涂了。」

那贵气公子脸色泛白,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出声。

火刀门的壮汉挠了挠头,闷声道:「我……我也收回刚才的话。离火峰的灵脉,还是该归五行宗。」

连侯海坤都挺直了腰杆,偷偷抬眼瞧了瞧身旁的李为舟,见他正端着茶盏,指尖在盏沿轻轻摩挲,眼底似有五色星光闪动。

墨尘看着渐渐安静的大堂,声音缓了些,却更重了:「我辈修士,修的是逆天改命,求的是超凡入圣,可最该守的,是一撇一捺的人字。」

他转过身,对着五行宗的方向遥遥一揖,玉笛横在胸前:「愿陶真人平安,愿五行宗长青。」

满堂寂静中,忽然有人跟着拱手,接着是第二个丶第三个。到最后,连那些原本打算去「别处泄火」的散修,都对着西方五行宗的方向,郑重地弯下了腰,道了声:「愿陶真人平安,愿五行宗长青。」

夜明珠的光漫下来,落在李为舟的茶盏里,漾起细碎的金。

他望着满堂躬身的身影,忽然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茶气入喉,竟带着股滚烫的烈。

原来这灵界,终究不全是凉薄。

原来那一撇一捺的重量,终究有人记得。

他站起身,与墨尘还礼道:「在下五行宗现任掌门李为舟,感谢道友仗义直言。也请道友放心,家师无恙,且旧伤尽去,待五行宗再开山门之时,便是操办家师真君大典之日。若彼时道友得闲,还请道友拨冗前来,当为大典上宾。」

当然,何时开山门,就看陶希行到底能不能行。

众人哗然,谁也没想到,五行宗宗主已经换人,就坐在这里。

并且,陶希行还突破仙灵境,成就真君道果了?!

我的天啊,这简直是能改变北灵域当前格局的头等大事啊!

「不知道李掌门,愿不愿意请奴家前往观礼呢?」

一道糯糯软软,勾魂夺魄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原本肃穆庄重的气氛瞬间破灭。

瞬间没有人再关心五行宗的鸡毛掌门了,连百音宗的小伙,也抬头看向了楼梯方向。

红绡姑娘,出现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