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结果却是,朝廷开仓放粮的圣旨刚到,西南最大的滇南三仓如数烧毁!
皇帝震怒,连斩五十七人之头,上下牵连三百人之多。
虽然确乎查抄了不少赃款,可和那般大仓该有的数目,却怎麽都对不上!
这事一被挑出来,丰廉宗一方便是急忙驳斥: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那几个妖怪和我们有什麽关系?你不去怀疑鸦雀山那帮妖魔,你怎麽扯到我们头上来了?」
仇家老祖冷笑道:
「我们明明说的是一个小妖,你们却说有几个妖怪。你们还要嘴硬吗?」
对方当场哑火。
随之,仇家老祖便是对准了鸦雀山的妖怪们说道:
「还有你们,鸦雀山,五连山,贺天洞,牛哭渊的几位,呵呵,老夫想问问,义军刚刚起势,眼看着就要被官军扑灭时,为何领军大将会突然暴毙啊?又为何大将才是暴毙,官军大营就跟着闹了瘟疫?」
西南乱军如今的确成了气候,以至于善战无比的老将军,都只能从一开始的三月平乱,改成后来的年末破敌,最后更是无可奈何的变成了如今的徐徐而图,稳步推进。
但在那之前,沂州刺史就联合周边凑出了一支足可一用的大军平叛,且领头的更是沂州刺史亲自下野,请出的一位早已卸甲的名宿老将。
这一遭也确乎将刚刚起势的义军打的命悬一线,可就在合围成功,即将收网的紧要关头。
那位名宿老将居然暴毙于中军大营,随之,大营内外更是起了一场猛疾,人得了之后,半日就倒,一日便死。
偏生义军趁势突围时,竟无一人染病!西南乱局,就此彻底失控。
鸦雀山的妖怪们都闭了嘴,一个个垂着眼皮,沉默得像块石头。
——这事儿,的确是它们做的。
西南大旱持久,必有重宝,可天宪当头,各家想要好好施展,就得此间人道飘渺,天机混沌。
故而,他们要让西南乱起来!
去借凡人的刀兵,把这片天地彻底搅成一锅浑水!
说完了鸦雀山,仇家老祖还觉得不过瘾的指向了另一方道:
「还有你们几家!我倒要问问,当初乌鳞丶启江丶坛河三水还能通水运时,朝廷急调的十七艘运粮大船,怎麽会齐刷刷自燃沉江?是那帮凡人真昏聩到敢在这等要命的事上贪墨,还是你们敷月山,在水里动了手脚啊?」
西南大旱来得凶猛无比,境内江湖接连乾涸,可赶在几条主渎断流前,朝廷见滇南三仓被烧,急从临近各州调粮,走水路运往西南。
结果呢?十七艘满载粮食的大船,竟齐齐自燃沉江。更狠的是,那些沉船残骸层层迭迭,硬生生堵死了三江汇流的咽喉枢纽,让后续粮船再难通过!
「似这般阴损勾当,老夫脑子里记着的还多着呢——诸位是想让老夫一桩桩丶一件件数给你们听?」
听着仇家老祖的声音。
各家都是沉默不已。
见状,仇家老祖方才冷哼一声道:
「三山君不乾净,所以三山君直接被那道爷打死了!尸体都不知道去了哪儿!」
「在看看你们,还有我们,各自之间在乱里,暗里,做的那些事情,落在这位道爷的眼里,难道会比三山君乾净?」
「亦或者,你们会觉得那麽明显的事情,凡人看不出是神仙手笔,这位道爷还看不出来?」
说道此处,仇家老祖勃然大斥:
「你们当人家的余位是假的啊!」
到了此刻,在没有一个人怀疑杜鸢没有占余。
众人也是越发沉默,沉默到好似再没有一个人会出声一般。
仇家几人也是不出声,就那麽等着。
终于,有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威王,怡清山,你们想怎麽做?」
是鸦雀山的老猿猴,这老东西向来最是滑头,此刻却先松了口。
看来,最滑头的它,反而知道这个时候是真躲不过去了。
仇家老祖笑道:
「呵呵,简单,或者说压根就没别的路。那就是,我们与其如今各自散开,等着那道爷日后一个个找上门来。落个孤立无援的下场。」
「不如借着此刻,拧成一股绳来!」
众人还当他有什麽高论,结果居然是这蠢话!
故而,全都嗤之以鼻:
「什麽蠢话,那是占余在身的道爷!你当人家的大位是假的啊?我们上了又如何,根本打不过!」
先前大家还能喊着——只要我等一拥而上,就算您修为惊人,也决计杀不光我们,等到您法力耗尽之时,便是您也该穷途末路!
但现在就只能是——只要我等一哄而散,想来就算道爷修为惊天,断然也抓不完他们,等到大家跑出西南,便是这道爷也该找不到影!
「还没开始呢,就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真不敢相信你们居然和我等一般熬过了大劫!」
仇家老祖这话让对面愈发好笑:
「不然呢?身持大位,在座的谁打得过?」
本以为也就是龙王那般修为的大能,只要把龙王放出来了,一起就会好起来。
结果好了,人家是占余的道爷。
就算那井龙王来了也得被揉成团当球踢。
「身为修士,认不清差距,看不明尊卑,我反而好奇你怎麽活到今天的!」
一时之间,众人无不是对其群起而攻之。
在这般关头,仇家老祖悠悠道了一句:
「你们这些蠢货,难道忘记了天宪?」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天.宪?!
仇家老祖笑道:
「如今的光景可是谁修为越高,谁就越受天宪压制。这道爷必然是临危受命,强撑而来,虽然至今没看见疲态,可终究躲不开天宪。」
众人知道他说的有理,甚至此前也有人顺着这个想过,只是片刻后,便被否了,因为——
「你自己都说了至今没有看见疲态,既然如此,谁敢上?」
为什麽这道爷能顶着天宪活动这麽久,一直是困扰他们许久的巨大问题。
「我不知道这道爷究竟靠什麽做到了,我只知道其馀身持大位的三教神仙,并未出现!所以,我笃定天宪绝对管用!」
「只是这道爷确乎了得,以至于强撑至今都还游刃有馀。」
说道此处,仇家老祖的声音变成了蛊惑般的循循善诱:
「诸位想想,这般大修要是鲸落而下,你我岂能吃不饱?」
是这个理,但问题是:
「可道家祖庭那边」
仇家老祖好笑连连:
「呵呵,只要这道爷真的倒下了,我们分完就走,各自藏好,道家的诸位真人还真能越过文庙肆意而为?」
「还是说,你们会蠢到跑去三十六天?实在不行,我们去佛家的三十三天不好吗?天大地大,总有藏身之处!」
「时间一久,气候一成,道家的诸位真人想来也会咽下这口气来。」
说道此处,他又甩出了最大的诱饵:
「这道爷来此,绝对是领了道家祖庭的法旨,他一定会消弭西南大旱,也一定会拿走藏在西南的那个『重宝』。」
「可他既然没有一来就取了此物,想来,这宝贝哪怕是对这位道爷而言,都过于棘手,既如此,等到他功成,岂能不损?」
「若是届时,你我再借着道爷的东风,帮着平定西南乱象,恢复天机。你们说,这道爷那时候还扛得住天宪吗?」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但哪怕隔着老远,仇家几人也觉得自己听见了逐渐粗壮的呼吸。
本就是死路,又有可行之法,加之重利。
这些人,顶不住,也没得选!
故而刹那之间,各家都是先后开口:
「好,拼了!」
「逃是死,躲是死,成大事亦是死,既如此,当搏大业也!」
「说的好,能活到今天的,谁是怕死的?」
仇家老祖听的大为欢喜,继而说道:
「那我等歃血为盟,誓破此敌!」
其馀人应道:
「歃血为盟,誓破此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