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五亩药地(1 / 2)

这一桩练到拂晓,天光已露出鱼肚白,整个院子都染上一层灰白。

山风顺着山脊吹下来,掠过树梢,枝叶微颤。

姜义这才缓缓收势,吐出一口又热又长的气。

手脚一松,通体皆暖,连那骨缝间的寒气都跟着散了。

回到灶边,将昨夜剩下的参鸡汤热了热。

鸡肉嚼得乾净,连锅底那几根山参须子,也一股脑嚼碎咽下,满嘴回甘。

肚里一暖,身子也踏实几分。

屋里头,母子仨睡得正沉,连呼吸声都透着安生。

姜义没去惊动,只轻手轻脚地转了回去,进了那间空屋。

脚刚沾上床榻,人便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睡了下去。

再醒来时,日头已偏西了。

姜义翻身坐起,揉了揉眼,只觉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轻快。

不是那种睡足了的慵懒,而是筋骨皮肉里都松活开来,连骨头都像重新长了一遍似的。

推门出屋,院子里静悄悄的。

姜明不见了,想来是去了塾馆背书。

倒是小儿姜亮,小小的身子踮着脚尖,咿咿呀呀地收拾着桌上的残碗旧盘,动作虽笨,却一板一眼。

柳秀莲坐在凳上,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眼带笑意,一手扶着儿子,一手教他拿稳碗筷。

姜义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幕,心里软了几分。

他冲妻子笑了笑,带着些歉意的意味。

柳秀莲也笑了,眉眼温温的,不言不语。

两人并无言语,那份默契却落在眼底。

姜义没去打扰小儿子练手,只一转身,脚下无声,去了灶房。

寻了木盆,将那药桶里凉透的汤水尽数倒空。

只剩下一锅湿漉漉的药渣,黑乎乎的,瞧着像是熬剩的墨渣。

挽起袖子,手一伸,将那些稀黏的残渣一把把捞了出来,拧得乾巴巴的,铺在案上。

取了斧头,劈成碎末,又细细剁了数十刀。

拌上切好的菜叶,揉得匀匀的,端到鸡笼前一撒。

那一群老母鸡一见动静,便咕咕叫着冲了上来,啄得欢实,没个客气。

鸡不识药理,嘴巴却精,晓得这玩意好。

想来这一顿下肚,毛都得亮三分,连蛋也多下一颗。

这一锅药,五百大钱买下的,说便宜不便宜。

如今也算物尽其用,半分没浪费。

收拾停当,姜义草草吃了点食。

村里几位爱凑热闹的大娘大婶,已掐着时辰来了。

照旧端着针线箩筐,坐在屋檐下说长道短。

姜义也不多话,只寻了个竹筐,抓了几把自家晒的花生,一人递了一撮,算是招呼打到。

也不作陪,扛了把锄头,连衣裳都懒得换,便自顾自往山脚下去了。

春麦抽了芽,地头已是一片青蒙蒙的,风一吹,泛起层绿浪。

姜义却闲不住。

这几日桩功也练了,药浴也泡了,身子里憋着一股子力气,不使出来,骨头缝都痒得慌。

便又盯上了山脚那片乱石荒地。

地方还是那块地方,又硬又野。

可人已非昔日。

这阵子桩法炼熟了,呼吸法也成了本能,连睡觉都带着股悠长匀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