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四十四天的分别(5K大章,求月票(1 / 2)

第229章 第四十四天的分别(5K大章,求月票)

第四十四天。

天边刚刚泛起一丝极地特有的鱼肚白。护所内,壁炉里的火焰经过一夜的燃烧,已经变成了厚厚灰烬下的一片暗红色炭火,稳定地散发着最后的馀温。

林予安没有睡,或者说,他昨晚几乎一夜未眠。

他只是静静地侧躺在睡袋里,怀里抱着那个早已进入深度睡眠的小家伙。

十二月长大了不少,体重已经超过了十五公斤,像一个毛茸茸的大抱枕,将他压得半边身体都有些发麻,但林予安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它。

他只是借着炭火微弱的红光,贪婪地丶一遍又一遍地,用目光描摹着十二月的轮廓。

看着它随着均匀呼吸一起一伏的小肚子,看着它那覆盖着长长睫毛的丶紧闭的眼睑,看着它那在睡梦中偶尔会无意识抽动一下的小鼻子。

看着它那蜷缩在胸前丶长出了坚硬黑色指甲的毛茸茸的小爪子……

他想把这一切,都刻进自己的脑海里,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后一个这样的夜晚了。

昨晚,马克的卫星电话如期而至,声音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郑重:「安,准备好。明天上午十点,麦柯兹博士的团队将乘坐直升机抵达你的坐标,交接的时刻……到了。」

挂掉电话后,林予安沉默了很久。

这十天,是他整个挑战赛中,过得最奢侈,最不荒野的十天。没有了对脂肪的焦虑,他的生活被一种简单而又无比充实的节奏所填满。

准时地冲奶喂食,严谨地测量记录,耐心地清理,以及在冰湖上,享受那些无所事事充满欢声笑语的午后时光。

他和十二月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超越物种的默契。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十二月就知道是该吃饭还是该出去玩。

而十二月一声哼唧,他也能更快速的分辨出,它是饿了丶冷了,还是只是单纯地在撒娇。

这种被全然依赖丶全然信任的感觉,填补了他内心因远离家人而产生的巨大空洞。

但现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天,亮了。

林予安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十二月的脑袋下抽出,他走出睡袋,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记录数据,而是将壁炉里的火重新生得旺旺的,让整个庇护所都充满了温暖和光亮。

然后,他才开始为十二月准备它在这里的……最后一顿早餐。

UVC消毒盒无声地工作,非接触式红外体温计被他用来精准地校准水温,电子秤上的数字被他一丝不苟地控制在小数点后一位。

他冲调的,是根据十二月现在的体重,计算出的丶分量最足的一餐奶。

「嗷呜……」

十二月睡眼惺忪地醒来,闻到了熟悉的奶香,立刻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用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腿。

林予安蹲下身,没有立刻喂它,只是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十二月从头到尾的每一寸皮毛。

他想记住这种触感,那种细密柔软的底绒和略带粗硬的针毛混合在一起的独特质感。

「吃吧,宝贝。」他将奶瓶递了过去。

十二月立刻像往常一样,兴奋地抱着奶瓶,靠在自己的「专属餐位」上,发出了满足的「咕咚」声。

林予安没有吃自己的早餐。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十二月对面,看着它。

看着它抱着奶瓶时那副滑稽的仰八叉姿势,看着它喝完奶后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的馋样,看着它吃饱喝足后,叼起那个红色橡胶球,邀请他一起玩耍时那充满期待的眼神。

他的目光,从未如此专注和温柔。

上午九点五十分。

一阵低沉而熟悉的「嗡嗡」声,从遥远的天际线传来,打破了雪原的寂静。

林予安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早已穿戴整齐,将庇护所内所有属于十二月的物品,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将那台电子记录仪里,过去十天记录下关于十二月成长的所有珍贵数据,都备份了一份。

正抱着林予安的腿,试图将他拖到户外去玩球的十二月,也被这股由远及近,充满压迫感的声音所惊动。

它立刻停止了玩闹,警惕地竖起了耳朵,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带有威胁意味的呜咽声。它本能地向林予安的身后靠了靠,寻求着保护。

「别怕,十二月,没事的。」林予安将它抱了起来,用手掌安抚着它微微颤抖的后背,声音有些沙哑。

他抱着十二月,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小小庇护所,然后推开门,走进了那片熟悉的广阔的雪原之中。

声音越来越响。

很快,两个巨大的丶漆成橘红色的黑点,出现在了天际线上。不是一架,是两架!

其中一架,是林予安熟悉的贝尔412型直升机,机身上印着《荒野独居》的巨大Logo,那是马克和随行记者的座驾。

而另一架,则是一架体型更庞大丶外形更粗犷的西科斯基S-92重型直升机。它的机身上,印着一个蓝色的丶由北极熊和地球组成的圆形徽标,下面是一行清晰的英文「北极生态研究所」。

两架代表着文明世界最高技术结晶的钢铁巨兽,一前一后,在他庇护所前方那片早已被他清理出来的开阔雪地上,卷起漫天风雪,稳稳地降落。

直升机的旋翼在巨大的惯性下缓缓停止。周围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一种引擎冷却时发出的「滴答」声。

《荒野独居》那架直升机的舱门首先滑开。第一个跳下来的,是穿着厚重派克大衣丶一脸激动和感慨的马克。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扛着专业摄像机的摄影师,以及一名手持话筒和录音设备的女记者。

而另一架重型直升机的舱门,也几乎在同时打开。

一名穿着同样印有研究所Logo的深蓝色防寒服的,身材高挑的女性,率先利落地跳了下来。

她戴着一副能遮住大半张脸的防风雪镜,留着一头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亚麻色长发。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充满了果决和力量感。

林予安看过照片知道,她就是麦柯兹·雷恩。

麦柯兹摘下雪镜,露出了一张比林予安想像中更年轻的脸。

她的皮肤因为长期暴露在极地风雪中而显得有些粗糙,但那双眼睛,却像极地冰川下的海水一样,清澈深邃。

她的眉骨很高,眉毛浓密而英气,衬得那双深褐色的,如同林间深潭般的眼睛,愈发地明亮深邃。

拉下防风面罩,然后随意地甩了一下头,一头浓密而富有光泽的长发,如同金色的瀑布般披散下来。

那不是单一的亚麻色,而是在极地阳光下,呈现出丰富的,由焦糖色和栗棕色交织成的温暖色调。

林予安的呼吸,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微微一滞。

那是比他照片里看到的,更生动更鲜活的脸,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带着长期户外工作留下细微的痕迹。

但这丝毫没有减损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一种无法被复制的野性的魅力。

虽然她年轻,但她的眼神和站姿,却带着一种属于顶尖学者的自信和权威感。

她就是麦柯兹·雷恩,那个在信中,与他探讨奥威尔,和他开着玩笑的女人。

紧接着,又有两名同样穿着专业制服的男性工作人员,抬着一个看起来非常沉重,带有各种仪器的专业运输箱,跟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