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华兰有幸被册立皇后,自己现下至多领着四品闲职,断不可能像今日这般,紫袍玉,腰佩金鱼袋。
按五行德运,大周属火德,火德尚红。
因此,常朝时官家大都身着绯红丶赭黄以及淡黄色的龙袍。
且没有明显的龙纹,十分低调。
御座上方,赵晗凝眸扫视着殿内大臣们,沉声道:「朕承天命,登基御极,念民心之劳苦,思国家之安宁。」
「自今日前,除十恶不赦丶贪赃枉法丶杀人重罪之外,悉数赦免。」
「今天下田赋减免三成,商税杂项减两成徵收,免西北秦凤丶宁夏诸路五年赋税役。」
「有水旱蝗灾,核实上报后,朕必再加减免,绝不使百姓流离失所。」
殿内朝臣们闻言,异口同声道:「官家圣明!」
片刻后,赵晗话锋一转,面色依旧平静。
「诸位卿家,朕此次御驾亲征,远赴西北,倒还发现不少有趣的事情。」
「吃空饷者,倒卖军资,以次充好等事在军中竟都成惯例了。」
「朕月前已命皇城司彻查此事,如今证据齐全,上至户部兵部,下至都头,无一遗漏。」
「传朕旨意,凡名册官员,一律从重治罪,抄家流放,以做效尤!」
凡大军出征,从兵部丶户部丶粮道丶地方官员以及军中将领,必定层层盘削。
几名官员听到此话,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韩章拱手道:「官家圣明,如今天下初定,正是整肃纲纪之时!」
「断不可放过这等视朝纲,胆大包天之人!」
「臣附议!」
「臣附议!」
「......
退朝后,皇城司尽数出动,前往各家拿人,宁远侯府亦在名册当中。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麽!」
「父亲,救我!」
「一定要救我啊!」
......
顾廷炳和顾廷炀二人原本正在院里,与一众妾室通房吃酒寻欢。
见到皇城司的人突然出现,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衣裳都没来记得穿好,现下已被捆严严实实的押了出来。
四叔顾偃明扯着嗓子喊道:「我顾家满门忠义,世代报效朝廷,你们岂敢如此无礼!」
「还有没有王法」五叔顾偃之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推开。
四房五房一众女眷们满脸惊恐,一路哭哭蹄蹄的跟在后头。
「我的儿啊!怎麽办,这可怎麽办啊!」
「完了,大祸临头啊!」
侯府正厅内,顾廷烨坐在主位上,长吁短叹,眉头紧锁,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二郎,你可得想想办法,廷炳他是你亲堂兄,你们打小都是一起长大的。」
顾四说话间,不停的擦着眼泪。
「你那两个堂兄一直养尊处优,没受过半点罪,皇城司那等地方。」
「一旦进去,就算不死也得丢半条命,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顾家五紧跟着开口。
顾廷烨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当初是你们求爷爷告奶奶,非得把廷炳和廷炀送进军中任职,他们不安分守已便罢,竟还夥同人倒卖军械,以此牟利。」
顾偃之猛一拍大腿,沉声道:「他们就是一时糊涂!」
「若不是受人蛊惑,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统共就获利几百两银子,我们自掏腰包补上就是。」
「二郎你和官家也算有些交情,若你亲自开口,想来官家不会不网开一面。」
「眼下你承袭爵位,顾家有难,不能见死不救的啊!」
顾廷烨搁下茶盏,冷眼看着他们,「官家正要拿此事立威,这两个孽障又不是冤枉的。」
「我们顾家子子辈辈中,从未有人干出过此等有辱门风之事!」
「现在让我去求官家?我可没这个脸面,万一惹怒官家,没得连我一起给发落了。」
顾五脱口而出道:「二郎你说什麽胡话,官家怎麽可能发落你!」
顾偃明见他态度如此冷硬,心中愈发焦急,转头看向顾廷煜。
正当他准备开口时,只见顾廷煜捂着心口猛咳几声。
「二郎,咳咳咳——为兄身子不适,暂且回去歇息,顾家的事情,你可得照料好。」
邵氏抬眸看众人一眼后,扶着他缓缓离开。
回屋路上,顾廷煜低声道:「这几日不管四房五房的人说什麽,你都不准去小二和他娘子面前替他们求情。」
邵氏轻轻点头。
「我明白,只是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发生这种事情,整个顾家都要跟着蒙羞了。」
顾廷煜冷哼一声,「什麽蒙羞,小二这是准备教训他们呢。」
「凭他现在的权势和脸面,想保住两个无足轻重的人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这些年,四房五房乾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瓣着手指头都数不清。」
「若我是小二,必定也趁机清理门户,还顺道能给自己博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说罢,他扭头看邵氏一眼,自古父母在不分家,兄长在世时,也可以不分家。
但侯府如今是顾廷烨这个侄儿做主,只要他开口,四房五房断没理由继续赖在府里。
邵氏素来是个没心眼的,没有这些蛀虫从旁蛊惑,搬弄是非。
自己死后,她们母女二人也能安稳度日。
只要安分守己,顾廷烨断不会把她们孤儿寡母赶走,否则言官们还不知要如何戳他的脊梁骨。
正厅内,顾廷煜走后,四房五房的人面面相。
顾廷烨抬手道:「你们就放心吧,廷炳和廷炀的罪名不至于掉脑袋,最多也就判个流放。」
「流放—」顾五听到这两个字,眼前一黑,直直往后栽去。
「哎呦,五婶小心。」
顾廷烨嘴上说着,身体不曾挪动分毫,几名女使匆忙围上来把顾五婶抬走。
「二郎,你·!」顾偃之抬手指了指顾廷烨,愤而甩袖离开。
四房几个人面色阴沉,也只能跟上他们的脚步。
「四叔五叔走好不送。」顾廷烨嘴角微微上扬,待他们离开后,他扭头看向石头。
「你去诏狱告诉刘正杰,当秉公执法,不必看在我的颜面上,尤其是顾廷炳,多帮他松松筋骨「是,侯爷!」石头当即拱手应声。
在这两个堂兄中,顾廷烨最厌恶顾廷炳。
前些年顾廷柄看上一个名为红绡的女使,但因畏惧自家大娘子,不敢公然将她纳入房中。
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她迷晕,强要了红绡。
红销醒来后只知道哭,什麽时候都不记得,甚至还闹着想要去报官。
顾廷炳担心事情败露,直接栽赃到顾廷烨身上。
彼时的顾廷烨声名狼藉,不管栽赃他什麽事情,都会有人相信,何况又有小秦氏等人联合起来,众口一词。
因为这件事情,顾偃开不惜动用家法,暴打了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