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问题陡然而生,他好奇地问裴静:“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哪怕是京城的云灵寺,平日都没有如此这般热闹。”
“云灵寺是禅修之地,又是皇家贵族常去的寺院,平日百姓去的少。但这里不同,这些地方道观,说在山上,可与山下的百姓往来甚密。”
赫连翊还是好奇:“他们都来做什么?”
裴静回答:“凑热闹。”
这青松教就在山上的一座道观之中,空禅道长的弟子在江湖上闯出祸来,悉数丧命,已然四处都传开了。赫连翊在此听闻许多来上香的人,嘴里都议论纷纷。可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香火不减反旺,附近几个村镇上的人,全赶来凑热闹了。
“看吧,这里这么多人,我就说,你不必担心我。”
裴静下马,挤入乌泱泱的人群,赫连翊跟着下马,被身后一个大爷推搡着,也顺着人群朝前走。
赫连翊朝身旁看了几眼,周围的人各个都容光焕发,手里拿着香烛,兴致勃勃要爬上山去,许多人连头发都白了,可腿脚比他还利索,一眨眼就跑到他前头去了。
赫连翊大为震撼,挤到裴静身后悄悄问:“这怎么死了人,香火反倒更旺了?”
裴静环顾四周,抬手压着声音回答:“老百姓最喜欢看杀人砍头,要是这些人,死在他们眼前,保准来的人更多。这回一下子死了十个!这不得去凑个大热闹。”
赫连翊缓缓明白过来,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一想到裴静昨日那句“人们巴不得我真的死了”,顿时五味杂陈。
百姓想要爱民如子的皇帝,想要清清白白的父母官,可皇帝,也想要安安稳稳的子民,可他们彼此所爱的,都是一个朦胧的幻影。
赫连翊扪心自问,他算得上爱护自己的百姓吗?东市起火爆炸那一日,他彻夜未眠,他无疑是爱的,可那种爱不如他爱裴静那样真真切切,刻骨铭心,也不如他眼前的这些人,想看一次杀头那样热烈。
他们彼此都在期待着什么,都在等待着什么,但那种期待,就像悬挂在天空中的月亮,永远不会落下来。
裴静一眼瞄到,赫连翊忽然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情绪低沉下去。
他悄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怕你出事。”
“你就在山下等我,我尽快就回来。”
裴静看赫连翊忧心忡忡,朝四周望了望,特地叮嘱;“你自己小心,这里鱼龙混杂,别让人认出你的身份。”
赫连翊点点头,往前走到一棵大树下,绕到树后,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目送着裴静上山去。
四周一股烟味,四周只有香火燃烧的味道,如此旺盛的香火,供奉的却不是神明,而是对十个被杀之人的好奇。
裴静独自一人去见空禅道长,手里还拿着三支从香火铺里买的香烛,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了。虽说是来道歉,可他竟然什么都没准备。
他走到青松观门口,点了香火,待香烛燃起朦胧的烟雾,便将香随手扔进香炉中。
这道观内烟火极旺盛,一部分人来凑热闹,还有一些人出于对空禅道长的同情,都拥在了这里。裴静随手将香扔了,走入观内,一个眼尖的弟子见他前来,上前来低声询问:“可是梁万春……梁大人。”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