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舷有点好笑,乐了两声说:“走啊,哥跟你下去。”
说完,陈舷转身拿出好几件衣服,把方谕跟自己都包成狗熊,下去看雪去了。
俩人真就下去了。
小区楼底下大风大雪都呜呜地吹,陈舷跟方谕像俩神经病似的在雪里站岗。这暴风雪跟大砍刀似的,陈舷被吹得脸颊子生疼,骨头都慢慢发僵了。
他转头,看了眼方谕。
方谕仰头看着天。那双丹凤眼朝天上望着,隔着风雪,陈舷看见他眼睛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复杂地绞杂,全是愁绪。
他在想什么?
陈舷不知道,但依稀感觉方谕不开心。
鬼使神差地,陈舷问他:“堆雪人不?”
声音闷在围巾里,听起来像隔了层窗户纸似的。
风也大,方谕没听到。陈舷又叫了他好几声,喊了好几次,方谕才反应过来,低头:“什么?”
“堆雪人啊!”陈舷扭扭脑袋,大声喊,“走!哥给你堆一个!”
说完他就往旁边跑,拖着笨重的一身衣服和冻僵的骨头,背影看起来十分滑稽。
陈舷跑到单元门口旁边的空草地上,开始亲力亲为地堆起雪人。
方谕忙跟上去,上手帮他。
陈舷没啥艺术细胞,他嘿咻嘿咻了老半天,最后堆出来一个看不出原形的玩意儿。
方谕站旁边不吭声了,陈舷也被自己整沉默了。俩人对着他造出来的歪七扭八四不像雪人,不言语了好久,方谕才终于说:“哥,你是想堆个什么?”
“……呃,”陈舷说,“现代艺术。”
方谕没绷住,噗嗤笑了,在大雪里弯下腰去。
他一笑,陈舷也绷不住了,也乐出来。
俩人蹲在四不像的雪人跟前,笑成两个智障,雪都吹进嘴里。
于是他俩就捂着嘴笑。
雪太大了,方谕的脸在雪里迷蒙了,看不清。雪太大了,陈舷只看见他流了几滴眼泪出来,不知是笑的还是真的哭了。雪太大了,陈舷连他的凤眼是怎么笑弯都看不见了——他都看不见方谕是怎么笑的了。
雪太大了。
雪真的太大了。
他俩正笑的时候,爹妈就回来了,回到了单元门口来。
看见他俩,方真圆惊叫起来,她说你俩干什么呢,然后忙不迭把方谕拉起来,把他俩往楼里赶。
“大晚上的,这么大的雪,在外边还堆起雪人来了!”她说,“你俩也不怕感冒,有病呀!”
陈舷嘿嘿地乐,说:“这叫青春,青春。”
陈舷这话一落,陈胜强抬脚就踹他屁股,骂他:“还这叫青春?这叫找病!”
陈舷继续嘿嘿地乐。
方谕看他这副便宜兮兮的贱模样,无奈地勾勾唇轻笑。
“别说我哥,”他说,“是我非要下来看雪的。我没看过,就把他拉下来了。”
陈胜强当时什么表情,陈舷想不起来了。
其实从前的事,很多他都想不起来,他的记忆这几年跟逐渐失忆一样,慢慢变得一片空白。他只依稀记得方谕这话一出,陈胜强就跟活被人往肚子上来了一拳似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没再说陈舷不是。
这是方谕第一次在父母跟前,亲口叫他哥。
陈舷又乐了,陈胜强吃瘪的样儿,真是很难见到。
十五岁这年,是陈舷带着方谕看了雪。跟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的完全不一样,他们看的不是柔雪,是铺天盖地的暴雪。
陈舷不知道方谕为什么突然要下来看暴雪。他依稀记得后来方谕告诉了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