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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后绝对不离开你,】他听见自己说,【我以后绝对不离开我哥。】

眼前发黑。

他又缺氧般的喘不上气来,仍是哭得撕心裂肺。

回不去了。

事到如今,他只是很清楚地明白,回不去了。

江城的雪和宁城的雪一样大,月亮也是同一个月亮,可是他再也回不去十四岁,陈舷也回不去十五岁。

满地血肉横飞的面目全非。

陈桑嘉打开了水房的热水器。

滚烫的热水哗啦啦地落进热水壶里。她站在热水器前,看着热水往壶里落。半晌,壶里满了,她伸手把开关关上,把水壶的盖子盖上,拎着壶转身离开。

窗外天气阴沉,走廊上打着白惨惨的顶光。她穿着件宽松毛衣,人却瘦不胜衣,衣服像挂着个衣架子一样挂在她身上。

她几乎是满头白发。

回到病房里,打开门,她看见陈舷把床抬高四十五度,歪着脑袋正在看外面发呆。

陈桑嘉给他倒了半杯热水,又倒些凉水。陈白元说喝太烫的热水也不好,她习惯了给他弄温水。

陈桑嘉把一杯温水递给他:“喝点水,粥粥。”

陈舷拿下呼吸机的氧气面罩,拿过水,小口小口地抿着喝了半杯,咳嗽几声,把水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陈桑嘉看见他眼眶发红,问他:“方谕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陈舷把氧气面罩带回脸上,“我跟他说了几句话而已,让他别来了。”

陈桑嘉情绪有所平衡:“你不愿意见他的话,让他别来也好。钱的话,咱们想办法还给他,不让你欠他什么。”

“什么钱?”

“方谕给你垫的钱呀。”陈桑嘉说,“你的手术费,检查费,这些天的住院钱,都是他出的。”

陈舷不吭声了。

他又看向外面。

“方谕,其实挺好的,”他说,“只是我不在意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在意。

他只想死。

天渐渐黑了下来,雪一下就是一天。黑天的时候白雪还在飘,离医院不远处有个夜市,一到晚上灯火通明烟气飘飘,吆喝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马西莫跑进烧烤店,抓住旁边一个店员小伙:“葳蕤间在哪儿?”

“四楼。”小伙指指楼上,“四楼一上去左边第一间雅间就是。”

“谢谢。”

马西莫道过谢,冲上二楼。

打开雅间的门,一股淡淡的酒味儿合着鱼贯而入的寒风就直冲鼻腔。马西莫打眼一瞧,就看见桌子上瓶瓶罐罐摆满了酒,红的白的啤的都有。方谕坐在窗边,开着窗户,边对着四楼高处不胜寒的寒风对瓶吹。

在对瓶吹白酒。

他仰头闷了很大一口。

“我的亲mio dio!”

马西莫中意文杂交地喊了耶稣,冲过去把方谕手上的剑南春夺了下来,“老板!你对瓶吹白酒?!你Hai paura di non essere in ospedale?!”

叽里咕噜的什么玩意儿。

方谕一脸迷茫又不爽地盯了他一会儿:“什么?”

“你怕去不了医院吗!会酒精中毒!”马西莫重说了一遍中文,把剑南春转头往桌上一砸,又气又恼,“跑这里喝什么酒,陈先生呢?你不是一直蹲在医院楼底下等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