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声音有点远,方谕和她似乎有一段距离。
他应该是出了家门,把老太太留在了屋子里没管。
输液袋见底了,马西莫摁了护士铃。护士小姐正撕开陈舷的输液贴,给他拿下针头,用棉签摁住,止了血。
她听见手机里传出来的喊声,眼皮一动。
陈舷眼睁睁看见她眼睛里闪起八卦的光。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声,说:“别听了,不是什么好事儿。”
护士小姐尴尬地笑了笑,转身推着推车走了。
所有的化疗终于结束,陈舷突然一阵头晕脑胀烧心想吐,手脚都开始发麻,胃里也又一阵阵突突地发疼。
他捂了捂嘴,往被子里缩了缩,弓起后背,把方谕的外套抱紧。
“陈先生?”
马西莫见他这样,慌忙关心,“没事吧?需要我做什么吗?”
陈舷摇摇头,伸手朝他摆了摆。
现在还能忍。
陈舷捂了捂脑门,左额上的旧伤忽然都开始跟着病痛犯突突。
他闭上眼,稳了稳神,听见语音里方谕的外婆还在骂。她声音撕裂如泣如诉,声音真是尖锐,陈舷心脏咚咚几下,下意识地浑身发紧。
陈舷流了冷汗,不知道方谕怎么留在家门前这么久都没吭声。
直到语音里传出叮的一声,什么门打开了。
陈舷恍然明白,方大老板原来在等电梯。
进了电梯,方谕烦躁地猛摁楼层数的哒哒声响起,陈舷还听见他啧了好几声。
陈舷忽的轻笑起来。
方谕原来也很烦。
方谕出电梯了,不知道去哪儿,应该是去警局。陈舷有点想叫他几声,问他刚刚和老太太说的“拿的我哥的东西”,是到底拿的什么。
但他声音太虚弱,就算叫了方谕,估计他也听不见,便作罢了。
陈舷把脑袋缩进被子里,把脸埋在方谕的外套里。
【开什么玩笑。】
【陈舷被逼得去跳江,你们还有脸在这儿体体面面地过日子。】
【我不是变成这样,是早就该这样。】
【我有很多笔两百万,女士。】
【他想要的话,我能给很多个两百万。】
【但老陈的钱,一分都不需要。】
方谕刚说的话一遍一遍在耳畔边上响,空气稀薄的被子里,陈舷有点缺氧。
他弯着后背缩成一团,把手里抱着的外套攥紧。他疼得难受,却听见自己愈发不妙的心跳声,在方谕一句一句刚说完没多久的话里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陈舷忽的想起那些尚且年少夕阳西下的日子,想起那些他总是在跑的日子。他想起放学回家的路上,方谕会叫住他这匹脱缰的野马,很无奈地拿出耳机来说,别跑了,听歌回家。
陈舷就屁颠屁颠地跑回去,从他手上拿过半个耳机,塞到自己耳朵里。
“别跑了啊,哥,”方谕把另外半个塞进右耳里,拿出手机来放歌,“乖乖跟我走着回去。”
“哦。”陈舷应声,“那给我放甩葱歌。”
“我看你像葱。”
陈舷嘿嘿地乐。
话这么说,方谕还是给他放了首甩葱歌。他们用着同一副耳机听着歌,肩并着肩回家去了。
坐在公交车上,夕阳跟着车窗的窗框往前行驶,在公交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