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老陈,受了很多委屈。他小时候好不容易养好了病,给老陈养了几年,他还给我一个差点没死掉的儿子。”陈桑嘉喃喃,“那就是个混账,都他爹是混账。”
“方谕,”陈桑嘉看向他,“我不准粥粥再在谁那儿受委屈。”
“如果哪天,你辜负他,我就带着你一起下地狱。”她说。
“我知道。”方谕点头。
陈桑嘉终于抬手拆了吸管。把吸管插进薄荷水里,喝了一口后,她慢吞吞叹了声:“方真圆也真是命好,自己是个这么不讲道理的混蛋,偏偏生的儿子还挺讲道理。”
方谕苦笑了下:“我也挺混蛋。”
“你比方真圆好多了。”陈桑嘉说。
方谕没再说话。
他两手捧着水,望着远处发了会儿呆。到了吃午饭的点儿了,旁边的美食一条街里热闹了起来,行人们越来越多。
有三两行人嘻嘻哈哈地从跟前走过去。
发了会儿呆,方谕轻声嘟囔:“赔那么多钱够吗。”
“什么?”
“我说,让老方家赔钱就够了吗。”方谕说,“我觉得轻,他们多少得赔掉半条命出来……”
“够了。”陈桑嘉说,“钱就是命啊。”
“……”
行人时不时地从面前路过,车子在路上行驶。陈桑嘉望着路面上树枝的倒影,说:“我听说,你是做奢侈品的。一直面对几百万几千万,甚至有的都上亿的东西,你恐怕对金钱都没概念了吧。”
“钱能买很多东西,也买不到很多东西。能让人上天堂,也能让人下地狱。钱就是一切,能让人付出一切痛不欲生,能救命也能丢命。能让人买来个家,也能让人赔空家底,流离失所。”
“三百万的钱,去哪儿弄呢。”她说,“也得折掉大半条命了,央礼府那套房子要保不住了。”
方谕沉默。
美食街里,传出一阵嬉笑声。方谕忽然想起刚落地意大利的那时候,他身上只有从机场换来的一把欧元,站在机场门口,举目茫然。
陈桑嘉忽然站起身来,离开了。
方谕忙跟着站起来:“阿姨,你去哪儿?”
“回家去收拾一下。”她说,“我去洗个澡,再回医院,不用管我。”
说完这话,她径直离开,没再回头看方谕。
陈桑嘉走出去很远,拐过街道的角,才缓缓停下。
行人还在从她身边路过,来来往往。
她拉开包,看了眼包里横着的一把菜刀。
*
陈舷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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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中午吃完药以后,他就吐了一场。小马秘书赶紧端着盆冲上来,被吓得在床边一动不敢动。
吐完了,陈舷又躺了回来。他迷迷糊糊地睡了几个不安生的短觉,眼瞅着外头的太阳断断续续地落下去。
这回再醒,天就黑了。
病房里开着床头灯,陈舷往屋子里一瞧,就见空无一人,没看见小马秘书。
门外传来一阵交谈声。
“中午吃完药就吐了,”小马秘书在说,“其他时间就是在睡。我看胳膊上又起红疹了,下午叫医生来看了一眼,但医生说是正常现象。”
另一个人没接话,屋外又响起小马秘书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病房的门被拉开了。陈舷转过身一看,方谕提着一袋子东西走了进来,一身疲倦的风尘仆仆。
看见他醒着,方谕顿了一顿,朝他强颜欢笑地笑笑:“哥。”
陈舷望着他,白天里方谕在央礼府和方真圆吼的话又漫上心头。陈舷心里发软了阵,无力地点了点头。
“饿了吗?”方谕走过来,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低头看他,“在门口正好和营养师碰上了,就把你的晚饭拿上来了。我……”
“你过来。”陈舷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