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说。
陈桑嘉朝他点点头,伸手一挽耳边的头发,起身:“那我去找小白问问,你们先回车上。”
方谕说好。
陈桑嘉转身走了。方谕又让陈舷靠了一会儿,就说:“我背你走吧。”
陈舷伸手揉了揉肩头,抬起眼皮看他。方谕也微蹙着眉,脸色不好,眼神心疼。
“疼吗?”方谕又问他。
陈舷摇摇头,说:“你背我走吧。”
方谕就收起水瓶,站起身来,把他背了起来。
陈舷趴在他背上,随着他走动而小小地晃了几下。方谕知道背上有个病患,也没敢走得太快,倒没很颠簸。
小幅度的颠簸就跟摇椅的摇晃似的,陈舷缩缩脑袋,在他背上合上眼。
“以前也背过我,”他轻轻说,“是不是?”
“嗯。”方谕应,“以前你训练完,肌肉酸,有时候还拉伤,走不动路,都是我背你。”
“老陈就看不惯你背我。”
“看不惯也背,”方谕啧了声,很不耐烦,“事儿那么多,还看不惯别人对你好,自己又不关心,该下地狱的老混蛋,所以他才死得早。”
陈舷轻轻地笑。
“死得这么早都是便宜他,要我说,就该出个惨绝人寰的意外。比如他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前面突然刺过来一条钢筋,正好把肺给刺穿孔了。然后没被人发现,就那么活活窒息了好几个小时才死。最好当晚还下了大雪,倒地的时候一脑袋磕到地……”
陈舷沉默地听了很久,打断了他:“好可怕,别说了。”
方谕不情不愿地住嘴。
正巧,电梯来了。
方谕背着他走进去。电梯里人不少,所有人都很沉默。
陈舷也没说话。他把方谕搂紧几分,趴在他颈窝处。这么一近,就肌肤贴着肌肤,耳朵贴着耳朵。
方谕一哆嗦,陈舷清晰地感觉到他身子一僵。
电梯下行,门正好又开。又有一些人挤了进来,方谕不得不背着他后退几步。人挤人的密闭空间里,他俩不得不贴得更紧。
到了一楼,方谕最后一个出了电梯。
他松了口气。
“谢谢。”陈舷忽然说。
声音就那样虚弱地呼在方谕耳廓上,他又一僵:“什么?”
“我说,谢谢你,”陈舷说,“我挺恨他的,所以,谢谢你。”
“……我知道,”方谕说,“我知道的,哥。”
方谕背着他出了医院。迎面吹来早春尚冽的冷风,陈舷在他后背上缩了缩身。他抬起半个头,见树都还没发芽,雨也依然在下。
陈舷忽然想起确诊胃癌的时候。晴天霹雳的一纸确诊书拿到手上后,陈白元叫他去住院楼办手续。他走出门诊楼,外面也是这样的天气。
只是那时,下的是雪。
他站在这个门口,冷风夹着雪花,把他衣角吹得翻飞。陈舷在屋檐下呆呆看了很久的雪,好久都没咽下这个噩耗。行人三三两两地从身旁走过去好多,没有一个人停留。
半晌,他突然全身失力,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单子洒了一地。
他怔怔望着满地的纸,有几张被风吹飞,进了雪里。单子有CT有检查单有确诊书,可他连手边单子的单头都看不清了,视野里一片重影模糊,忽近忽远。
恐惧。
恐惧蔓延心底,他喘不上气,像犯了病。
方谕望了眼外面的雨,转头把他放下,给雇来的司机打了电话。司机便开着车举着伞进来接人,方谕又把他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