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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下床,从床边衣架上拿起外套披上,又抓着毛巾,往脑袋上一挂,遮住一毛不拔的头顶,走出卧室。
开着灯的是餐厅那边,餐桌上头的暖灯远远地照着,但是桌子上一个人都没有。陈舷又扭扭头,看见工作间里也开着灯。
他还在干活?
陈舷正要抬脚去看看,忽然,一阵说话声从身后传来。
他脚步一顿,回头,才看见阳台上也亮着灯。
这个大平层,在宽大的阳台外,还有一截露台。
露台上,灯光暖黄地投下。两个人影站在那儿,是陈桑嘉和方谕。
两人都背对着他,方谕嘴里似乎是叼着根烟,陈舷看见一缕烟气在他脸边飘。
陈舷走近过去。
说话声清晰了。
“你打算怎么办?”
是陈桑嘉。
陈舷脚步一顿。
方谕歪歪头:“什么?”
“以后,你要带粥粥留在意大利吗?”
“没有。应该习惯不了,所以在那边把事情安排好,就回国内立一个工作室。反正是全球的品牌了,在哪儿都没差。”
“意大利没有国内好吗?”
“反正我呆得不爽,没有国内好。”
“那干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国?”
方谕沉默了挺长时间。
“不想回。”他最后说,“刚毕业的时候,方真圆也让我回来,但是说的话很难听。”
“她说什么?”
“反正不是人话。话里话外,都是想把我绑在身边别走,我听出来了。”方谕夹着手指把烟拿出来,呼了一口白烟出来。他沉默了挺久,把烟在靠台上抖了两下烟灰,“我其实早该回来。”
“因为粥粥?”
“嗯,我以为他真的要分手,才一直没回。我没仔细去查过这件事,我有问题。”
陈桑嘉没做声。
“我问题很大,我该早点回来的。怎么被欺负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
“你知道就好。”陈桑嘉说,“我都要恨死你了。”
方谕苦笑一声,问她:“阿姨,以前做什么的?”
“奶茶店,还卖些小蛋糕。前几年,为了治病,我给卖了,后来去夜市摆摊……其实,我还挺喜欢卖奶茶的,还有蛋糕。不过不后悔,粥粥最重要,开不开店的,都得排在他后面。”
她本还要说,陈舷都听见了她下半句话的气音。
但方谕打断了:“要再做吗?”
陈桑嘉一顿:“啊?”
“我可以给您出钱。不干也行,待在家里想清闲点儿,也可以,我一样出钱。”
陈桑嘉愣了会儿,笑了声出来。
夜里的风起了,方谕指间夹着的烟气儿被风吹散,陈桑嘉的一头长发也被吹得飘飘。
她转头,往靠台上一趴,看着下头的夜景:“我其实看你挺不爽的。”
“可以理解,”方谕说,“我要是您,就拿把刀来把我捅死,您已经对我很不错了。”
陈桑嘉又笑出声来。
“你知道吗?”她说,“老陈还跟我抢过粥粥,在他出院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