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一动不动的人却突然开口:“等等。”
双腿交叠的人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淡声说:“把那栋房子留下。”
“是。”
张律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暗自猜测。
身为律师,他自然知道这位陈女士的遗产有多少。
对方没有留遗嘱,唯独指明要将上景路的房子留给这位裴总。
那时,陈女士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形如枯槁,面色灰白,浑身都透着一股死气。
可这位裴总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过对方一眼。
临终前,是张律师站在病床旁送了陈女士最后一程。
也是他听到最后那句要把房子送到这位裴总手上的遗言。
只是说那句话的时候,干瘦可怖的陈女士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浑浊的双眼流露出异样的光彩,样子极其诡异。
张律师不会不懂事的去打探裴家的豪门秘事,做他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嘴严和会看眼色。
他没有在这位新上任的裴总面前多嘴,只在文件上注明上景路的房子是陈女士指明留下的遗产。
听到对方毫不留情的想将遗产全部处理时,张律师心里也没有任何意外。
只是对方最后还是留下了这栋房子,或许是念及陈女士已经故去,这位裴总再心狠还是升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吧。
张律师怀着莫名释然的心情转身离开。
若是裴伥知道张律师在想什么,一定会嗤笑出声。
连陈女士的逝去都未曾在他心里留下一丝波澜,更遑论恻隐之心。
他不过是想知道对方临终前还要特意留下这样一栋房子是想做什么罢了。
所有人都知道裴先生风流糜.烂,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却不知道陈女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陈女士当初嫁给裴先生为的就是裴家的钱,裴先生也是为了应付裴老爷子生一个继承人,两人互惠互利,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干净。
裴伥一只手撑着额角,面无表情地俯瞰着高楼大厦下的车水马龙,一个个密集的人流与车流宛若蚂蚁般渺小。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狭长的眼眸在落下的夕阳中流转着漂亮清透的琥珀色,细细一看却发现那双眼深不见底,万物万色都无法在里面留下一丁点痕迹。
——
夜色浓重,裴伥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在车子即将驶向一个分岔路口时,裴伥闭着眼睛突然说道:“去上景路186号。”
司机先生没有多言,垂眸恭敬道:“是。”
裴伥睁开双眼,看向窗外如雾霭一样漫开的夜色与飞速闪烁的路灯。
那些景色和每天看的没什么分别,裴伥却觉得这条路不比裴氏老宅的路宽广,一样的窄长一样的黑。
陈女士至今花的每一笔钱都来自于裴家,唯独上景路这栋房子是对方的私有财产。
裴伥从没有来过这里,甚至很多年都没有和陈女士见面了。
陈女士一生中最重要的就是她那些骇人听闻的实验。
完成生下裴伥的任务之后,对方就再也没有回过裴家,现在想想,裴伥连陈女士长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
穿过一棵棵高大茂密的树木,前方的路在一盏盏路灯的映照下变得狭窄又漫长,仿佛正在驶向一个黑洞。
“裴总,到了。”
向着前方延展的车灯驱散前方密不透风的黑暗,裴伥抬起狭长的眼目视前方。
秋天即将过去,无人打理的花凋零,只有干枯的藤蔓交缠在高耸的铁门上。
这里本应是一个远离市中心喧嚣的别墅群,方圆几百米却只有这一栋别墅坐落在这里,孤零零的远离族群。
裴伥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说:“明天早上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