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 美的辽阔又荒芜。
邬万矣无神的双眼在光晕中迷离又朦胧。
去一次沙漠是邬万矣死前的心愿。
可他却用了整整一年也没能踏出这一步。
明明简单到只是走出家门这一个动作, 却也艰难的仿佛有千万斤重的东西在阻拦他。
究竟是空气让他窒息, 还是阳光让他干枯,亦或是脚下的大地困住了他的双脚。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困难到好像只要迈开脚步就会死。
他想去,却去不了,走向沙漠这一个念头也成了他痛苦的源头。
直到两个月前, 他身上的枷锁瞬间崩裂,一种无法言明的轻松让他沉重的身体轻的好像要飘起来。
那一刻,他既茫然又空虚,深植在体内的痛苦被掏的一干二净,空到他身体里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但他终于能迈开脚步走向沙漠了。
沙漠真美啊。
漫漫长路没有尽头,没有边界,安静又辽阔,遍地黄沙在风中飞舞,像坠落的星辰在枯死前最后的舞动。
真美。
风吹掉了邬万矣头上的帽子,露出他苍白瘦削的脸。
他眨了下眼睛,无神的双眼缓缓看向前方那株在黄沙中“傲然挺立”的花。
鲜艳饱满,孤傲睥睨,美不胜收。
这将是他看过的最美的海市蜃楼。
邬万矣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在流沙中下落。
涌进他衣服里的黄沙像是无数双手在拉着他往下坠,他却好似身在碧波荡漾的湖泊中、绵软细腻的云层里,轻的仿佛要飘进无边无际的银河。
他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的每一块血肉也要消解在这片天地。
快了。
就快要解脱了。
可就在这时,头顶的阳光突然被遮挡,邬万矣的美梦变成泡沫破碎,他睁开双眼,看到一个背着光的人蹲在他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邬万矣心口一震,刹那间的凝滞抽离了他胸腔里的所有空气。
他看不清那张背光的脸,只能看到半截雪白的下巴还有一张微红的唇。
他视线下移,定定地看向那只伸到他面前的手,被抽干的胸口猛地灌入一些不知道名字的东西。
这只伸向他的手雪白修长,指节分明,好看的像莹润的玉。
他却突然觉得难以呼吸,熟悉的痛苦重新蔓延上他的身体。
那是一种想死却又更想活的自我折磨,丑陋又狰狞,让人痛苦的想要发狂。
对方一动不动,就这样在背光的阴影下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种耐心的等待变成周边的空气层层进入邬万矣干涸的毛孔。
邬万矣抿紧了干裂的唇,麻痹的身体与意识分离,进行了强烈的自我搏斗。
许久之后,他僵硬又迟缓地动了下指尖,涌向他的黄沙立马像粗重的锁链那样有千万斤重。
他艰难地抬起手臂,难以跨越的艰难险阻让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抿紧的唇也被血珠染红。
终于,他跃了出来,拉住了那只手,麻痹变成颤栗,困住他的黄沙也瞬间解除禁锢,轻飘飘地滑落,变成一颗又一颗轻巧渺小的沙砾。
“流沙杀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