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活够了……”
“你呢。”糜云金直视着他的双眼。
邬万矣猛地一怔。
是啊。
他呢。
他本来也要死了。
要不是糜云金把他拉回来,他早就死了。
他有什么资格质问糜云金。
邬万矣的眼里装满了无力与悲哀。
本来他也不想活了。
活着有什么好的。
“是啊,活着有什么好的。”邬万矣松开了手,嘴上这样说着,可他眼眶里的泪却溢了出来。
“活着有什么好的,我早就活够了。”他一边低语,一边落泪。
但他心里的愤怒、不甘与怨恨却在用力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感到窒息。
如果活够了,他为什么会愤怒,又为什么会不甘。
因为,因为他恨这个世界!
什么破延续,他一点都不信!也不接受!
邬万矣抓着心口的衣服,好像抓着自己的心脏,眼里的猩红充满刺骨的恨意。
从得知糜云金要死亡的那一刻,比之前还要浓烈的毁灭欲就以更加猛烈的姿态在侵吞他的理智摧毁他的意识。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极为扭曲的情绪在入.侵他的精神,比魔鬼还要可怕。
那是一种想要糜云金与他一起腐烂的可怕欲.望。
糜云金也要死了。
可笑,太可笑了。
他之前所有在不安与推拒中产生的期待就这样有了一个可怕的理由。
反正,糜云金也要死了。
他想笑,却觉得心脏在撕扯中疼得厉害。
“你为什么要选我。”他嗓音沙哑地问。
糜云金想要孕育新的种子,应当要一个更加健康的载体,而不是像他这样从内到外都破破烂烂的人。
他不信糜云金没有能力选择更适合的载体,总不会是因为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所以让他的死亡拥有最后的价值和意义。
如果是这样……
他感觉到了心口的窒息。
“你要死了。”
哈,果然……
被击中心脏的邬万矣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发出了沙哑的笑声。
笑糜云金一个快要死的人却对生命如此尊重,笑糜云金百年来在沙漠的孤独与等待,笑糜云金救下的每一条生命,笑糜云金几次三番拉住他的手。
更是笑他自己,一个卑劣阴暗的失败者。
他嗓音干涩地问:“你恨吗。”
这个问题在此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但邬万矣却带着最后的执拗与不甘问出了声。
恨吧。
像他一样,恨这个世界吧。
秋千再次升高,太阳没有变,风也一样的轻和。
属于糜云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响起。
“不恨。”
邬万矣松开了手,闭上眼睛,最后问:“你在我的身体里种下种子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在等你。”
听到这个温柔的答案,邬万矣最后笑出了声,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