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霄转头,面色一变,见屋外掀帘而来之人好死不死,正是那位镜棋道人。
“……哎呀。”贺凌霄只得说:“真是好巧啊,道长。”
那生了雀斑的弟子见来人大喊了声“大师兄”便欢天喜地上前两步,镜棋随手摸了把他的脑袋,“不巧。我是特意下来寻你的,还好有杨雨传了信来我才知你在这,昨日大半夜的,你跑下山去是要做什么?”
“杨雨”想来便是那雀斑弟子的名号了,背地里还知道送信,心眼子倒不少。贺凌霄的视线在那弟子身上意味深长地转了圈,面上微笑不减,对镜棋道:“肚子饿了,想去找点吃的,不当心迷了路。”
“肚子饿了?”镜棋话头一顿,“好罢。我只当没有过这回,既醒了就快些起来,随我回去。”
他言语间像是无奈,又没法和贺凌霄多计较似的。贺凌霄心想那位李鱼兄说话可真是毫无分量啊,镜棋却好似知道他是在想什么,笑道:“李鱼的话你听听即可,他这孩子素爱吓唬人,禁令是有,违禁者逐下山去也是真的,只不过倒不至于有一无二这么苛刻,总要给人个改正的机会不是?”
不,太巽的禁令真的就是有一无二有这么苛刻,这一点估计满山没人能比贺凌霄更清楚的了。镜棋不知是想做什么,贺凌霄无意深究,忽然又瞧见镜棋腰侧悬着的物件,面色陡然变了。
“……道长的玉佩好别致,哪里来的?”
只见他腰间悬挂着的赫然是只刻了只鲤鱼的玉佩,鱼头处点着丝血红,做工不大精细,单看便可知不是出自太巽之物。镜棋捧起那玉佩,“你说这个?是我一故人所赠,你认得?”
贺凌霄何止认得,那东西应早在他手里碎成了一堆渣了才对,怎么如今又完好无损出现在了这里?他视线在那玉佩上凝住了,片刻移开,简短回道:“不认得,瞧它特别。”
“可惜这个实在是我一位重要的故友所赠之物,不能送你。”镜棋攥着玉佩轻轻摸了两下,“你若喜欢,改天我找个相似的给你可好?”
贺凌霄拒道:“不必,多谢道长好意。”
镜棋微微一笑,就此打住,“好了,天色不早,快些随我回去吧,免得李鱼再发现你不见了太久,回头再将你我一块怪罪。”
这话说得巧妙,乍听没什么毛病,细究起来真是哪个字都很不对劲。这人是对自己有企图,还是习惯了在众人面前扮好人?贺凌霄目光一移,瞥见他身后杨雨怯生生地躲着,略有些紧张地盯着自己,细看之下,似乎还有些难以察觉的警惕——哦,贺凌霄心说,明白了。
“……好啊。”贺凌霄对他露出个乖顺的笑,那双黑而亮的眼睛一错不错地对着他,“有劳。”
胜竹峰坐立在太巽西北角处,形如一把弯斧,峰顶两面高低不平,隐透着股杀气腾腾的煞气。峰顶风大,罡风肆虐卷过,简直是要将人吹得活活皮开肉绽。
昨日晚些时候亦有陆陆续续破了心障的人被带上山来,此时峰顶星阵般挤了三百人。众弟子顶着狂风艰难地站稳脚,手中剑莫说抬起,拿稳不被风吹走都难,个个被吹得披头散发鼻涕眼泪糊了满面,拼命调动全身真气稳着下盘,心下连连叫苦不堪。
“都拿稳了!”李鱼丝毫未受影响,在狂风中站得稳稳当当,负手道:“太巽鼎心剑第一试,凝神,静心,屈膝抬肘,起!”
贺凌霄进山门时,先瞧见的就是这幅场景。有弟子正“呸呸呸”地吐出被风卷进口中的头发,欲哭无泪地大叫道:“道,道长,这单脚实在站不住啊!”
“站不住就使点劲站!”李鱼斥道:“连起势都做不成还怎进我太巽山?!习武哪有不吃苦的!给我站好了!”
是够严厉的,这人虽年轻,举止作风已很有他那迂腐师父的影子了,简直作孽。李鱼余光瞥见了山门口站着的两人,先朝镜棋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