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霜入鞘,白观玉冷淡的声音响起来,“行道当断,不得有私。”
贺凌霄想,他这话的意思是行道者不能因自己的私念放过谁。李珍珠固然可怜,可她行恶也是事实,折在她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无辜者大同,不可因执刀者的感情分个孰轻孰重。只是这话由白观玉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冰冷些罢了。
李馥宣愣了半晌,低声应道:“……是。”
白观玉没有看他,对着贺凌霄道:“过来。”
贺凌霄一顿,依言抬腿挪到了他身侧。
李馥宣还跪着,顾芳菲难得没说什么,侧头看了他眼,也站过去。白观玉轻闭了下眼,抬袖一挥,地上那堆灰烬便聚在了一小巧玉瓶中,落进李馥宣的掌心。
李馥宣愣道:“师伯……”
李珍珠已不能再入轮回,魂魄散了就是真的散了,地上那捧灰也只是捧灰,没有其他任何意义。白观玉并未多言,转身道:“走吧。”
此事以了,回去路上几人神情却都出奇的凝重。白观玉走在前,贺凌霄想了想,还是低声问了句,“没事吧?”
只短短百步距离,李馥宣面上表情便已恢复如常,侧头对他道:“无事。”
那只玉瓶被他好好地收在胸口,贺凌霄道:“天命无常,此事并非是一人过错,道长勿过多伤怀了。”
李馥宣:“对错难究。”
贺凌霄轻叹一声,正在想要怎么劝,又听李馥宣接着道:“不过,是非对错也无妨了。”
贺凌霄:“嗯?”
“错已铸成,执意悔不当初并无用处。”李馥宣道:“她有如今不能说是和我毫不相干,但既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她的魂魄已归天地,还活着的人不能囿于此,平白将自己困死在这。归山后我自会去法诫山领罚,此事不要再提了。”
他神情和语调都十分平淡,淡到几乎是有些无情。贺凌霄侧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日光刺破层叠枝叶,脚下的山路斑驳,密密织着绿叶的影。须臾,贺凌霄微笑道:“你长大了。”
李馥宣一怔,“什么?”
“没什么。”贺凌霄神色已恢复如常,放佛刚才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无比熟悉的温和笑意只是他的幻觉,“道长境界极高,果真是我等不可比拟的,受教了!”
此话说完,便见那黑衣的少年跳下了石台阶,踩着树影光斑又跟在了白观玉身后。李馥宣目光凝在他挺直的脊背上,发尾坠在之中,随他步伐左右轻轻摇晃着,竟微微有些出神。
山脚下,贺凌霄被强行拧上了白观玉召来的白鹤,李馥宣和顾芳菲还需善后,于山脚拜别。归去途中,贺凌霄愁肠百结,白观玉在他身后道:“不高兴?”
贺凌霄哪里敢说实话,强作出一副笑脸,“弟子不敢。”
这只白鹤也是因带着贺凌霄才召来的,为防他摔下去,白观玉坐在他身后,大腿上金丝缠了三道系在白鹤身上,天罗地网,神仙也逃不掉。
身后便是白观玉宽阔的胸膛,头顶是白观玉的脸,回头一看,果然白观玉此时正垂眸盯着自己。
贺凌霄忙又将脑袋扭回去了。
半天无话,贺凌霄心下的忧愁又翻上来,想起李珍珠的话,谢寂。
果然是他吗。
方才下山时顾芳菲一言不发,眉头皱得死紧,应当是和他在忧心同样的事。贺凌霄总觉得不是谢寂,只是有人假冒他名作恶罢了,谢寂不应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想到这他又顿了下……其实也会。
贺凌霄烦闷不堪,抬手捂住了脸。他回来了,人在哪?四处弄这些能重塑人肉身的血魂阵是要做什么,有传言六恶门将开,此事是否和他有关。
谢寂早年是有名的邪修,行踪诡谲,做事全凭心情。后来无意贺凌霄结识了他,因事相处了段时间,发现此人并非外界传言般嗜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