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苍白的手指红黑相间,紧掐着这弟子的脖颈,掐得这弟子不住“嗬嗬”倒气,只听贺凌霄寒森森地问:“闻山在哪?”
这弟子实在不知,说不出半个字,哀求摇头。骨头相磨出叫人牙酸的锐响,只听“喀”一声,这弟子便在他手中断了气,贺凌霄随手将他丢去一旁,见这弟子脖颈古怪软斜着,是叫他生将骨头摁碎了。
这山上来围剿的弟子这么多,贺凌霄抓了一个又一个,竟没一个人能说出闻山的下落来。地上尸首越来越多,血积成了一片湖泊,红得要灼伤人的眼球。黑气狂窜,有不怕死的弟子远远冲他喊:“你这丧心病狂的魔头!该下地狱受千刀万剐!”
贺凌霄缓缓扭过了脖子,身上黑气缠着,哀鸣着窜进他的身体。他的瞳孔血一样的红,叫那狂乱的黑气搅得神志不清,空泛漠然地对准了那说话的弟子,五指做爪一攥,那弟子刹那便被黑气击成了一摊血泥。
全杀了也罢了。
道貌岸然之徒,伪善贪婪之辈,留他们一条性命又做什么?好叫他们在这天地间又为非作歹么?
大道算何,正义为何?这天地不能再容他,他还守这道义做什么?管他善恶正邪痴怨爱恨,有什么区别?有什么慈悲!全杀了也罢了!
不过全是可弃可恨可憎之辈!什么大道康途!杀了便是!
地上的尸体一具叠着一具,铁剑四处胡乱横插,血堆到了脚腕,揉湿了他破烂衣角。他满心悲愤,满心憎恨,神志昏沉,额头红光隐现,已在彻底入魔的边界岌岌可危的徘徊。这时,忽听他方才胡乱掐来的人拍着他的手腕,喉头痉挛着挤出三个字:“……贺,贺……凌霄……”
贺凌霄循声低头去看,见手中这弟子生了双大眼睛,满是恐惧惊骇,正是方才那山门中叫他快走的守山弟子。
贺凌霄神情漠然,使力欲要捏碎他的骨头——
一只螳螂蹦上了这弟子颤栗的额心。
滔天血海,黑气丛丛,这只螳螂不知是打哪跳出来,翠绿的点在这弟子额间,也不知是不是惊惶中走上了岔路。贺凌霄的视线凝在了这点生机勃勃的绿上,如一叶翠萍落上死水,叫他脑中涟漪一动,清泉灌顶般响起个声音——
白观玉冷而清冽地问他:“我问你,道为何?”
“——道。”九遏峰鸟鸣草青,大殿中一张书案横在他师徒二人之间,朝日时斜阳透窗,贺凌霄苦思冥想,片刻后笑道:“大道万相归一,回师尊,弟子以为……”
——将行天下百慰事,籍以蜉蝣半袖可依。
此正为弟子的道。
贺凌霄的手骤然一松。
小弟子惶恐倒在地上,那只螳螂自他额头上跳下去,寻出条生路,落入草丛间不见了。贺凌霄忽然不动了,恍若失了神,长秋剑“当啷”落了地,狂涌的黑气滞缓下来,隐有要平息的苗头。寥寥几个还活着的华易弟子颤抖着逃远了,谁也不敢靠近一步,贺凌霄便在这血海中茫然立着,神志混沌,思绪嘈杂,唯只有白观玉一句“道为何”,如天地间仅存的一根清晰的线,吊着他脑中一线清明。
邪气渐平,深潭中水平息了,四野遍寂,寂静的好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