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观玉抓着他的手很紧,有雨珠顺着二人相握的地方洇进去,冰冷的湿意。连天血雨中,贺凌霄脑中忽又想起陈秋水的声音,如附骨之疽,清晰无比道:“你看这天地间人心可畏,豺狼冠缨,傻小子,你还不开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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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凝成一团朝他面上扑来,前尘往事镜花水月轮番过,百痛噬着他的心。又见山上众弟子将他推下山崖,见漫天真人围着他,诘问声声,剑光丛丛。见日光攀过树影,微风撩叶落下,叫谁抬手抓住,邪笑着叫他快些走。
“天道不公,人心不古!凌霄,我的孩子!你还在等什么!”
贺凌霄双目血红,慢慢抬了眼。顾芳菲颊边落下两行泪水,转头望他。
耳旁忽闻一声巨响,盖御生猛地摔在地上,右臂空荡荡的——只余有半截染血的碎衣。金光大开大合,断去了贺凌霄的燥念。白观玉的那柄拂尘已自修复成原样,悬在他上方,贺凌霄觉出自己灵台心脉叫真气封住了,叫他一时间不再受煞气侵扰,不生悲痛。他猛地抬头,瞧见白观玉正对着他,抬手缓缓摸了下他的脸,叫他:“凌霄。”
贺凌霄茫然望着他。
“不听,不看,不想。”白观玉的声音相当轻,“我等会就回来。”
狂风大作,倒行着冲撞着他的衣襟。贺凌霄叫金光定住的脑子木然一转,明白了他的意思,叫他:“师……尊……”
白观玉望着他,眼尾落了霜,欲化不化地悬着。他冰冷的手在贺凌霄脸上落了下便移开了,宽大袖袍擦过贺凌霄的唇,好似是个依依不舍的吻。
“……别走。”贺凌霄攥紧了他的衣袖,嵌在自己指缝间,“师尊,别死,别走。”
“不骗你。”白观玉低声说,“等会就回来。”
这话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转了身,手持着拂霜剑飞身而起,只留下些似有似无的霜雪气,叫风雨摇散了。四面以贺凌霄为圆心亮起浩瀚金光,细密符咒横生,将他护在里头。
顾芳菲得了白观玉的命令守在了贺凌霄身旁,芳菲剑紧紧攥在手中,并未回头看他,忽低头用袖子狠狠擦去了脸上的泪,再抬头时,眼中便是一片清明。
长秋剑在他身旁躺着,震颤不已。贺凌霄抬头看见夜色中白观玉穿行在各色剑光中,道袍猎猎裹着他削薄的身形,雪白的衣摆浮云似的翻涌。贺凌霄迎着泼天血雨仰着头,瞧四面混乱不堪,听结界外众生嚎啕。所有人都在喊,蒙着水雾撞在贺凌霄耳边。陈秋水的声音如一根尖刺,刺破了风声,如雷贯耳。
“叫你记着的!为何要这样没心没肺?好孩子,到娘这来!”
血雨连天,每滴雨中皆是过往事。贺凌霄眼中金光翻涌着,那是白观玉定下的本命真气,同那蠢蠢欲动的魔气撕扯着。天上云漩忽然变大了,疯狂搅动起来,中间隐见一道血色雷光——杀神飞升雷光。
陈秋水的仙骨打哪来?贺凌霄原身的那根骨头,已叫她吃了。
你的悲恨才是我飞升的仙缘,因你我本就同出一源。
云翳翻涌而上,白观玉和陈秋水的影子化成了苍穹之上两个小小的黑点,剑气破过道道雷柱,四面天际不断有裂开的缝隙,血水从中落下来。众人上方悬着那天目似的裂痕,倾泻着六恶妄念。贺凌霄忽然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事到最后,只有叫洪流推着走的份。想救的人没救下,想成的事成不了,事与愿违,黄粱一梦,长秋剑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