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尤天白的视线没从手机上挪开,倚着池子回答他。
这人什么时候对手机这么痴迷了?
休马向着池边迈了一步,问道:“接下来干什么——给池子冲水?”
水池边的人含糊着答了句,但没说具体答案。
休马忽然有种和尤天白刚见面时的感觉——那种几句话如同拳头打棉花的无力感。他很久没生气了,但这一瞬间有点上头。
他径直朝着池边走,说话声放大:“我跟你说话你听到——”
话停住了,因为尤天白把突然手机举起来,屏幕向着他。手机里是尤天白朋友圈的个人界面,依旧是微信本名,头像是风景,动态几乎没有。
唯独背景看起来是新换的,十分之不眼熟,但又略有几分眼熟。
休马略微眯了眯眼睛,发现背景就是现在所站的游泳馆。照片整体有点暗,视角对着玻璃,右下角是一个独自站立的人,伫立在蓝白相间的瓷砖上,身姿挺拔,神情放松,说不出来的好看。
在向旁边瞟到一脸得意的尤天白后,休马意识到照片上的人是自己,显然照片就拍摄于刚刚。
就是刚才尤天白在他身后的时候。
“好看吧?”举着手机的人问他。
休马抬手向前,握住尤天白的手腕,想把照片里的自己看得再清楚些,过了半晌才回答他:“好看。”
但休马指的不是自己,而是尤天白拍出来的效果。
尤天白的拍照技术确实一流,至少比休马这种只靠脸撑着的怼脸强。
等少爷看够了,尤天白把手抽回去,自己又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发现你对自己的外在不是在乎。”
不是不在乎形象的意思,只是有时候休马连自己的照片都不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休马点着头表示同意,但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无论离多远我都能认得出来你。”
确实如此,比如之前在婚礼上那次。彼时,尚且嚣张跋扈的少爷闯进了别人家的婚礼现场,隔着十米一眼认出了尤天白。要不是道德法律还对他有着一点约束,扔过来的椅子可能就直接出现在尤天白的脑袋上了。
尤天白肯定他:“眼神好。”
话说完,他从泳池边站起来,挥挥手示意休马从泳池底上来,转头向着泵房去,大声说:“放水!”
愣是把一个泵房开闸,说出了开闸泄洪的气势。
从早上安静到下午的玻璃房里终于有了一丝声响,流水的哗哗声里,休马问尤天白:“你用我的照片当背景,岂不是其他人都能看到?”
两人正一起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尤天白侧过头去看他:“怎么,你不想吗?”
“也不是不想……”
休马说不好他此时的心情,毕竟他自己也在社交媒体里发过和尤天白的合照。
但在自己的社交媒体里放上别人的照片好像总有种特殊的含义,人会走,时间也会走,但存在过的痕迹永远在。人走过沙滩,留下脚印,但痕迹更像是海水冲刷岩石留下的横纹,亘古不变。
他们都在对方的人生岩石上留下了痕迹,就好像永远不会走。
矫情。休马骂了自己一句。
水池看起来不小,但水只用了没一会儿就放满了,大概这就是苏联遗留建筑的效率。没有日光,池底的水映不出什么色彩斑斓,只是在水平面上下留下了花岗岩一般的浅白水纹。
尤天白站起来,把水靴甩到一边。沿着水边走,低着头,像是在查看水池的深浅,然后他转头问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