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虽过,承曦城的街头仍残存热闹,纸灯高悬,市井喧嚣。乐安在府中闷得慌,念叨想再出门走走。楚轻臣听见了,只吩咐人备马车,随她一同出府。
他本就生得清俊,气质冷峻,随公主一同现身街市,极惹人注目。乐安走在市巷间时,总能察觉旁人暗暗偷看他,不免心里微窃笑,却不说破。
转过一条巷子,书坊前却传来争执声。
钱芷蓉,钱国公府上的娇纵千金,正拦在门口,身後带着几名侍从。她娇声逼问,一双眼直盯着面前那名青年。
周砚书。
他一身青衫,神色冷静,却被数人堵在门前,气势上孤立无援。
「周郎,你再不识趣,可休怪本小姐不客气了!」
钱芷蓉冷哼,抬手示意侍从上前,「跟我回府,岂不比困在这里抄书强?」
周砚书眉眼沉冷,声音不高,却清晰:「在下无意入府,请钱小姐自重。」
眼见侍从就要动手,乐安当街踏前一步,清声道:「住手。」
一声斥令,街上霎时安静。
钱芷蓉转眸一看,顿时心头一颤,急忙上前屈膝:「公丶殿下恕罪……臣女只是戏言,无意冒犯。」
乐安眉目清淡,懒得多言,只轻轻一抬手。楚轻臣已寒着眼眸,将她人一一逼退。
场面乾脆利落。钱芷蓉再不敢强留,低声赔罪後,灰溜溜带着人散去。
周砚书上前,抱拳一礼:「谢殿下相助。」
街旁却有人小声窃语:「这钱小姐已非第一次拦他了……」
乐安听进耳里,心念一转。她垂眼,看着周砚书的神色,竟生出一丝不忍,便乾脆取下身侧令牌,递与他:「此令牌你收下。若再有人搅扰,亮明公主府名头,自可护身。」
楚轻臣怔住,眼神一震。周砚书指尖触到那冰冷的令牌,心口却仿若燃起火焰。
这是何等的恩宠?当众给令牌,几乎等同宣告要将他收入公主府!
他抬眸看着乐安,心绪翻腾,却只字不漏。终於拱手,声音平静却清晰:
「多谢殿下垂怜,愿为殿下效力。」
话语听似恭敬,却暗含另一层意味。乐安却未察,只觉是客套,轻轻颔首。
马车回府途中,气氛却微妙凝滞。楚轻臣少言冷沉,与先前街市上护她时的张扬截然不同。
乐安看了他几眼,疑惑道:「楚轻臣,你怎麽了?可是心情不好?」
他淡淡摇头:「无事。」
直到府门前,他竟告退:「殿下,臣另有事处理,先告退。」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愈发不快。往常只要楚轻臣休沐,他必然寸步不离,与她一同用膳丶闲谈。可这会儿,马车刚回到府门,他却沉声告退。
待他转身,她终於忍不住追上前,伸手扯住他衣袖,低声道:「你到底怎麽了?」
楚轻臣停住,缓缓回头,眼底情绪翻涌。他凝视着她,声音低哑:「殿下可知,方才那一枚令牌,意味着什麽?」
乐安怔了怔,声音发轻:「不过是护他一护……难道有什麽错?」
「错不错,臣不敢言。」楚轻臣唇角勾苦涩,「只是,旁人皆知,殿下这般当众给令牌,就是要收他做侍。您不知情,可臣怎能装作不懂?」
乐安心里一震,这才意识到方才之举的分量。她抿唇,低声:「我……并不知此意,我只是怕他再被人胁迫……」
楚轻臣胸口酸涩,终是抬手将她紧紧拥住,低低在她耳畔道:「殿下,臣……实在醋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