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 2)

朱颜不倚东风 风士 9376 字 4天前

周大人一听「上官将军之女」,脸色骤变,连忙从公案後站起来,快步迎了出去:「不知上官小姐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上官蕙身後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一看就不好惹。

她没理会周大人的讨好,径直走进大堂,目光扫过众人,最後落在杜尚若身上:「姐姐,我听说你出事了,立刻就赶来了。」

她转头看向周大人:「周大人,我刚才在门口听说,你想让我姐姐赔银钱了事?怎麽,这县衙是只看人情,不看法理的地方吗?我姐姐布庄有众人作证,证明发带被动过手脚,这妇人明显在说谎,你却要和稀泥,莫非是这背後有人给你递了话,让你不敢查?」

王氏本在看热闹,听到上官蕙点到自己,头又低下去。

周大人被上官蕙问得额头冒汗,结结巴巴道:「上官小姐误会了!下官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让小事影响了商户和气,绝非有意偏袒!您看锦记掌柜也是京城老商户了,或许这里面真有误会??」

·锦记掌柜对着上官蕙拱手道:「上官小姐明鉴!??草民确实是被冤枉的!」刘三和赵五也跟着附和,林嫂更是哭得泣不成声,大堂里又泛起一阵骚动。

·韩卢见状,上前一步对着上官蕙道:「上官小姐,现在种种证据都能证明锦记掌柜与这事脱不了干系。只是周大人迟迟不肯深究,才让他们如此嚣张。」

上官蕙眼神一冷,看见周大人慌乱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这背後之人,倒是有些来头。周大人,不管对方是谁,诬陷商户丶扰乱市面本就是罪过,你总不能因为对方身份,就放任不管吧?」

周大人连忙点头,擦了擦额头的汗:「自然不会!上官小姐放心,下官定会将背後之人揪出来,还杜老板一个公道!」

他对着底下四人厉声道:「本官再问你们最後一次,你们有没有诬陷杜家布庄?若再敢隐瞒,休怪本官对你们用刑!」

锦记掌柜见周大人突然强硬,又听闻上官蕙要惊动将军,双腿一软差点栽倒,之前的傲慢荡然无存:「大人……草民真的是被冤枉的……」

林嫂再也撑不住,身子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大人饶命!是草民一时糊涂!草民一时贪财,被刘三连哄带骗唆摆着,才做了这诬陷杜家的糊涂事啊!」

刘三和赵五见林嫂招了,也纷纷认罪,把责任往锦记掌柜身上推。

「是锦记掌柜给的银子,让我们配合!」

「对!我们也是被他逼着来的,不敢不从啊!」

锦记掌柜听得脸色铁青,这些人一翻供,事情再无转圜的馀地,他也不再狡辩:「大人,这是杜氏布庄先抢了我的生意,我一时气不过,才会想出这法子想逼得他们做不下去。」

周大人见这锦记掌柜识趣,一时大喜,立刻下令:「锦记布庄停业整顿三个月!掌柜教唆诬陷丶扰乱市面,杖责四十,罚银二百两赔偿杜氏布庄??」

衙役们齐声应和,拖起锦记掌柜等人就往外走,大堂里顿时响起一片哭嚎声。

周大人对着杜尚若和上官蕙拱了拱手,满脸歉意:「杜老板,上官小姐,今日之事是下官失职,还望二位海涵。日後再有此类事情,下官定当公正处理,绝不姑息!」

杜尚若看向周大人:「多谢大人公正断案。」

她只是个小商户,虽不满这周大人处事,但也不得不维持表面友好。

韩卢看出杜尚若的顾虑,上前对周大人道:「大人能公正断案,是布庄之幸。只是日後若再有类似之事,还请大人早些查明真相,别让商户白白受委屈。」

周大人被说得脸上一热,尴尬地乾笑两声,便送他们一行人出门。

走出县衙大门,韩卢看向杜尚若,轻声道:「後续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原先只当是锦记布庄眼红生意,故意下绊子刁难,可今日从周大人的神色里瞧着,这背後分明还藏着个能牵动官府的大户。

若是寻常布庄间的竞争,大不了各凭本事周旋,可如今这局面,怕是没那麽容易善了。

上官蕙也皱着眉,指尖轻轻敲击着掌心:「姐姐你放心,我会让家里的人暗中帮着查,不管对方是谁,敢这麽欺负你,总得付出点代价!」

杜尚若抬手按了按她的胳膊,声音反倒平静些:「你就别烦心这些事了,你只用替我撑腰就好。」

「可是??」

杜尚若打断她:「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跟我回趟布庄吧。」

前些天,她回屋收拾冬衣,这些天越来越冷,趁着布庄午间清闲,便早些准备。

无意间摸到了柜角那个木匣子,打开一看一支珍珠步摇静静卧着,旁边的双鱼玉佩则泛着温润的玉泽,触手生凉。

当时,听到上官蕙转述蔺穆安的话时,她曾经嘴硬说着要典当它们,可後来最艰难的时候,她望着那个匣子,终究没动过一下。

蔺穆安大婚不过才过了一个季节,她却已经不怎麽想起他了,和他有关的那些事,像已是上一生的回忆,模糊得只剩下几个片段。

当初和他在一起只为了赎身,可认识了四年,在一起两年。他是第一个认真听她弹琴的人,知道她爱吃甜点,总会差人送来新出炉的糕点;知道她怕冷,冬天会提前给她备好暖炉。

他待她体贴入微,节日里从不忘了送礼,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楼里听多了负心人的故事,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信男人,可到後来,还是没忍住沦陷了。

少女情窦初开时的情感,总是那样炽热又深刻,来得猛烈,也让人难以忘怀。

她只是接受不了他的忽然离开,没有亲自交代,就那样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再出现时,已是旁人的丈夫,看她如陌路人。

刚开始听到街上的人讨论蔺将军和夫人如何相濡以沫丶鹣鲽情深时,她的心里还会隐隐作痛。可现在,回忆里蔺穆安的样子已变得模糊,只剩下一个大致的轮廓。她想,只要他过得好就够了,自己也该彻底向前看了。

这对鱼玉佩留在她身边,迟早会招人误会,若是被韩卢看见,指不定还会多想。

她便想着找上官蕙转还给蔺穆安,这也随身带着,只是这私人物品,也不好在街上交给她。

杜尚若回到布庄,使开韩卢才取出那双鱼玉佩,递到上官蕙面前,轻声说:「这玉佩??你日後若是见到蔺将军,麻烦替我转交给他,这玉佩想来也是重要的,我就不留着了。」

没想到在门前挑发带的夫人看到玉佩的瞬间,忽然激动起来,手里的素色发带掉在柜台上,她也顾不上去捡,三两步就来到他们面前。

上官蕙见她这副模样,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面容,眉头瞬间蹙起,语气里满是诧异:「蔺夫人?」

蔺夫人却没接话,目光死死钉在空了的锦盒上,声音颤抖着,指着玉佩喊道:「他凭甚麽顶替我孩儿!凭甚麽占着蔺家将军的位置!」

上官蕙脸色猛地一变,赶紧一把将玉佩拿过来,塞进自己的袖中,又急忙按住蔺夫人的胳膊,把她拉到後院,一边低声劝道:「蔺夫人,你冷静些!这里是布庄,人多眼杂,别惊动旁人。」

杜尚若站在原地,还不明所以,方才听上官蕙唤蔺夫人,那眼前这位不就是??

蔺夫人却像是没听见,被拉着往後院走时,双手紧攥着拳,眼眶红得厉害,一遍遍地重复:「我儿子才是我的亲生骨肉??凭甚麽让他占了我儿子的一切?凭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