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何人?」泠轻笑着走了两步,身影化作一阵水流绕到了正堂的神像之下,再次现出身影。
泠低眉望向他道:「你说呢?」
李向之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心神巨震,毫不犹豫的噗通跪下道:「小人拜见无相之神!恭迎无相之神降临!」
泠轻笑了一声,指尖亮起一道幽光,「你是个聪明人,却不知是哪家主子舍得你这般的聪明人。
他就不怕你真的闹成了大事,不受挟制了吗?」
这李向之绝非一个寻常百姓,学识见闻,以及这来历,极有可能是朝廷中的大人物派来的。
而他恰好看到了无相神的信仰,便藉助神鬼之名聚众起事,可比某些喊着大义的口号要有效果的多。
听到这位「神」的话语,李向之反而不惧了,他笑着抬起头来,「恭喜无相神!贺喜无相神!
小人虽借您的名号起事,但却是为您请封神敕,加封正禄,登位正神啊!」
他十分清楚眼前这位「神」只是山野精怪,绝非真正的神。对于这样的妖灵精怪而言,朝廷封正,荣登神官,可是莫大的机缘。
泠摇头道:「或许寻常的妖灵会渴望封正敕神,但我无相还真不在乎这些。
你既借我名号行事,便是欠下了我诺大因果。所以说,你想求得我相助是不可能的。」
「小人心中已知,但若您能相助一二,即便不喜封神位,我朝也能助您仙道更进一步。毕竟,天下百川万珍之富饶,想必少不了您所需的灵丹妙药,奇珍异宝!」李向之仍旧劝说道。
「呵呵,你虽颇有谋略智慧,但这兴兵举事根基太过浅薄,希望渺茫。」泠抬眸望着对方头顶的青色人气,问道:「是谁能保你?
朝中的三公九卿?列位丞相?还是哪位手握重兵的将军?」
李向之变了脸色,「还请大人莫要猜了,这些话可不能说在明处。」
「呵呵,你放心就是了。」泠伸出手,在他面前轻指,一道流光落下,化成一卷画来。
「我赐你一宝,名为无相图。」
「无相图?青州传闻的宝图?当真是无相大人您的手笔?」李向之愣了片刻惊道。
青州的无相妖作乱之事时隔半年之久,自然不是什麽秘密了。其他各州的有心人也都有所耳闻。
「天下敢称无相者,无论是真是假,到最后终究都会是我这位真无相。」泠意有所指的笑了声,「此图虽然有召唤骷髅妖军之能,但面对上万大军之煞仍旧不足以抵挡。
需要你以战死尸骨为祭,方才能对大军有所助益。
我将此图借于你五年,五年之后,我会再来取图。
希望到时,你已经打入洛都,官封王候。」
说罢,他便散为一滴滴雨水,飘入夜雨之中消失不见。
而李向之则是欣喜无比的跪拜道:「小人拜谢无相之神赐下至宝!」
有了此等妖邪异宝相助,他心中大喜,无论是扩张教众,还是施展那传闻中的骷髅妖众,都能让他的无相上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至于会不会被捉妖师针对,他相信自家的上头,肯定不会让自己遇到真正厉害的捉妖师。
毕竟,如今的七大捉妖世家可都是隶属于朝廷,听候皇旨的。
文太后哪怕专权,可朝廷如此之大,自然不是全都为其党羽的。
……
万相山上,一团团的信仰神力汇聚成云,经久不散。
但洞中的白无相始终不曾接纳这些信仰神力。
如若他真的接纳了,那可就要真的陷入到无相上教和朝廷的纷争之中了。
他送出无相图,为的就是让这战争中诞生的海量死气祭炼无相图,使得它成为一件真正的魔道至宝。
看着头顶的信仰神力经久不散,白无相皱了下眉头,他停下修炼,引动无相魔念。
石台之上,白无相扭动着白骨身躯,一道扭曲的身影走出,他带着炽热的邪火媚笑一声走出了洞府。
一部分信仰神力随着他一同离去。
一个躯体如金的男子负剑而出,离开了洞府,带走了一部分信仰神力。
一个苍老的身影拖着长须,带着青光离开了洞府。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遁入地下,消失得不知所踪。
白无相这才停下了妖魔之躯,恢复人形。
方才的四相,加上泠,合为五行之相。
他虽然本体修行不出洞府,可无相之念却能化万千者,以感悟诸相。
这些分出去的魔念,即便死在了外面,可所经历诸多感悟,也都能让白无相感悟道境,品悟道法。
白无相从不担心他们会死,死了一个,他就会再化出一个新的魔念,或为妖,或为鬼,或为魔,或为人。
当然,由于无相魔念受限于本体的境界,实力都不可能超出元真境,翻不出什麽大浪花。
可这些魔念四周的死气,怨气,皆能传递到本体,使得本体有数之不尽的死气可以炼化。
三月里,春耕将近,青苗插满了山间田野。
火烛纸钱在一处坟前冒着火光。
刘阿婆迈着有些瘸拐的右腿,仍旧来给她的孩子上坟了。
白无相默然出现在她背后,出声道:「老人家,你的腿脚也不方便了。怎麽不让你那孙儿来?」
刘阿婆回过头来,发觉还是那个年轻人,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件华贵白服,俊美的面容上看不到一丝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站在细细的雨雾中,泥泞林地,雨水不沾,湿泥不污,如仙似鬼一般的笑着看自己。
「我那孙儿如今上了学堂,倒是十分用功。这些事,便不必打搅他了。」
「原来如此。」白无相点头道:「只是这坟年岁久了,风吹雨打,终须后人来修缮。
老人家,你还是要多带他来看一看这里。」
「呵呵,十多岁的娃子,正是最烦管教的。」刘阿婆摇头失笑道:「与其我苦口婆心的劝他,教他,让他生出厌恶心,还不如让他自己心生好奇,忍不住来主动问起家中的亲人长辈。
我们长辈教给他再多的道理,不如他们自己亲自去悟。」
「哈哈,老人家教出的孩子,想必是有宿慧的。」
「我一个乡野老妇,哪里有什麽慧。」刘阿婆摇头,收起了地上的祭祀之物,转身望了他一眼,忍不住道:「您还是如当年初见那般,不曾有半点变。
不过老婆子我身子已经不大行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给他们上坟了。
以后,只怕您也见不到我了。」
白无相笑问:「或许,老天爷还能让你多活上几个年头呢。」
「再活几年?那终究还不是要到地里去?」刘阿婆摇头笑着说:「不如早点躺进土里,也省得走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