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邓忠推门而入,看到邓艾在那生闷气,于是小心翼翼询问道:「父亲,您还没睡啊?」
「如今这时局,我怎麽可能睡得着?」
邓艾没好气的说道。
邓忠坐到他对面,疑惑问道:「父亲,众将不想折腾也有道理,江油关的险要,不仅对我来说是这样,对蜀军来说也是一样。我们兵马只有万馀人,还缺马匹。一路杀到成都……只怕是力有不逮,还不如引而不发,让姜维首尾不能相顾。」
邓艾点点头,不置可否。平心而论,邓忠的建议还是很中肯的,他们本来就是一支偏师,如今孤军深入后勤断绝,一场败仗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稳妥一点,是人之常情。
邓忠看邓艾似乎听进去了,继续劝说道:「父亲,士卒们翻山越岭七八百里,死伤无数,为的就是获取功勋。现在好不容易入蜀了,战功已经拿到手了。要是死于战阵,会觉得非常吃亏,故而不肯用命。真要打起来,只怕是……胜负难料。」
不得不说,邓忠这话说得入情入理,可是,这样中正平和的建议,不是邓艾想听的。
其实邓艾也知道,他占了江油关,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蜀国没有兵马来讨伐他,精兵都在剑阁。
坐在这里等,就能等一个偌大的功勋,既然躺着就能赢,那为什麽要去冒险搏一个富贵呢?
很多人都是这麽想的。
「你说的道理为父都明白,只是我不甘心啊。我要灭蜀国,我要以灭国之功彪炳青史!
怎麽能在江油关停下来呢?如果现在停下来,那之前的苦头不就白吃了吗?」
邓艾皱着眉头反问道,双目瞪圆了,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不得施展。
面对邓艾的问题,邓忠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这种问题就好比是:得癌症的是我不是你,所以当然是我急你不急。
要如何劝说?没法劝说。
邓艾已经六十多岁,如无意外,这应该就是他此生最后一次领兵了,他能不着急麽?
没有骂师纂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就已经够客气了!
人与人的境遇不同,想法也就完全不同。
「这样,趁着蜀军还没反应过来,明天便出击涪城。
如果蜀军堵住口子,让我们在江油关不能动弹,那就被动了。」
邓艾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邓忠张了张嘴想说什麽,看到邓艾已经陷入癫狂的模样,又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父亲,众怒难犯啊。若是将校士卒们都不答应,您说什麽也没用。」
邓忠苦劝道。
「那,你明日带着斥候出去侦查,回来以后,就谎称绵竹那边有蜀军异动。
到时候,谁要是不肯出击,谁就是畏敌不前。斩立决!」
邓艾板着脸说道。
这踏马也行?
邓忠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类似的事情,历史上也不是第一次出现,春秋时期的各种浪战,什麽么蛾子没有?还有车夫直接把主帅绑票到敌军大营的呢!
「如此……也行吧。」
邓忠无奈点头应承了下来。谁让他是邓艾的长子呢?
上阵父子兵,他都不帮邓艾,那谁来帮邓艾?
「我们一定可以打进成都!」
邓艾按住邓忠的肩膀,一脸认真的说道,那张苍老而疲惫的面庞,让邓忠看了心疼。
……
锺会原本想让石守信带兵屯扎阳安关,但半路上改了主意,究其根源,就是得知邓艾偷渡阴平了。
所以守阳安关已经毫无意义,司马昭的兵马可以走阴平道直插白水关。
不过石守信到了白水关以后,锺会的下一份军令却一直都没有来,大概他是真的笃定让石守信守住后路,不让司马昭的亲信来汉寿逮捕他。
这天一大早,冥思苦想一晚上的石守信,就把马隆叫到了白水关城楼的签押房。
「不知石将军传唤末将来此,所为何事呢?」
马隆一脸迷惑询问道,不知不觉中,他对石守信的称谓已经从「石监军」换成了「石将军」。
「昨日石某巡查大营,发现士卒们吃得都很差啊。饭都吃不好,如何打仗呢?」
石守信开口询问道,语气很平淡,似乎并无指责的意思。
马隆叹了口气答道:「军粮运输不便,走褒斜道到汉中便已经是到头了。现在还要大量供给汉寿前线十万兵马,后方自然是吃得少了。军中配给如此,末将也没有办法。」
他忍不住抱怨了一番。
马隆说的是实话,锺会在前线和姜维对峙,对于粮草的需求,早就不是大军刚进汉中那个时候了,这还不提他「吞并」了诸葛绪麾下的那三万人。
「我们不是大都督,我们没有资格去体谅他。现在石某管着这支军队,就要让将士们吃得好,用度不缺,那必须要想想办法。」
石守信一本正经的说道,看起来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