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提尹直的升迁过程,本身就兼具了中旨传奉和方士举荐双重污点。
这便让他在如今的朝局中,成为了风险程度仅次于万安的重臣之一。
刘吉的眉头轻皱,并没有立刻回答,显然是在仔细回忆刚刚奏对时的细节。
片刻后,他沉吟着开口,半是回答尹直,半是为自己梳理思路般,说道。
「陛下召我等觐见,必是对如今朝中,要大批处置传奉官的势头不满。」
「从前几日陛下将刘健赶出乾清宫来看,或许,陛下已经察觉到了,这次来势汹汹的朝议,并非自然产生。」
刘吉并不知道,刘健压根就没等到朱佑樘说起传奉官之事,就自己作死被赶了出去。
但是,他的这番推断,却也算是歪打正着。
民间都以为皇帝至高无上,日理万机,能够洞察一切,但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完全的忠诚可言。
文臣,武将,宦官,勋戚,每一方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
除了极个别真正心怀大义的人之外,大多数人,都只是忠诚于自己的利益而已。
刘吉虽然不清楚那天乾清宫中具体的奏对情况,但是,他很清楚,这次针对传奉官的疯狂朝议,背后到底是谁在运作。
「次辅大人的意思是,陛下已经知道,这次的弹劾,都是刘健等人在背后鼓动?」
尹直忍不住直起了身子,关切的问道。
身为内阁大臣,又兼入仕多年,更兼和这些清流缠斗了不止一回,尹直自然也清楚,这次是怎麽回事。
别的不说,光是从上奏的名单当中,就能看得出来。
礼科给事中韩重,河南道监察御史谢秉忠,云南道监察御史向荣……这几个蹦的最欢的人,要麽是谢迁的同乡,要麽就是他的门生故旧。
眯了眯眼,刘吉冷声道。
「刘健如今,可算得上是春风得意了,做这样的事,便是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
但也只是片刻,刘吉便眉头皱紧,继续道。
「不过,我总觉得,光凭一个刘健,折腾不起这麽大的声势,而且,陛下一向信任这些东宫旧臣,对他们从无怀疑,这次是怎麽突然察觉到他们的异常的?」
尹直也有些不解,迟疑片刻,他道。
「或许陛下早有察觉,只是此前尚在东宫,不便表露出来?」
「至于说这次的声势,刘健一人,肯定是折腾不起来的。」
「但东宫又不止有他一个,对这些人来说,因传奉官牵连的越广,给他们腾出的位置就越多,不是吗?」
刘吉微微颔首,算是对这个解释表示认同。
「有这个可能,但不管怎麽说,只要陛下不再偏信这些所谓的清流,局势便有了转机。」
「只是……」
话至此处,他的神色也变得有些苦恼。
「我总觉得,今日陛下召见我等,是存了试探之心,如若你我不能破解出陛下留在李文祥身上的谜题,只怕这一丝转圜之机,也难被你我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