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祥直言谏君,是尽臣子分内之责,岂有过错?」
「言路不彰,社稷不宁,自古壅塞言路,以言罪人者,皆朝有奸佞也。」
「朝中官员皆有奏事之权,今日内阁以言罪李文祥,明日岂不要将科道尽皆逐出朝堂?」
这一句话,顿时获得了在场更多言官的共鸣。
事实上,这也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
一时之间,左顺门外鼓噪之声愈演愈烈。
见此状况,万安等人纷纷沉下脸色,高声喝道。
「尔等如此聚众鼓噪,是欲犯上乎?」
与此同时,刘吉也看向了一旁的覃吉,冷声道。
「覃公公,今日鞠问李文祥,群臣如此鼓噪,你难道就这般坐视不理吗?」
在场当中,唯有覃吉从司礼监带来了一队内官,而且,他还是代表天子在此。
若一旦眼下的局面继续恶化下去,不管是进宫通报,还是出手弹压,他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态度,显然都是不可或缺的。
闻言,覃吉的脸色有些犹豫。
但是,他到底也并非是不知轻重之人,很快明白过来,今天的事如果要闹大的话,他也逃不了干系。
于是,当下点了点头,准备和内阁一起出面维持秩序。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清流当中,却又再次站出来一人,高声喊道。
「诸位同僚,且先稍安勿躁。」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吏部侍郎徐溥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这位徐侍郎在清流中的声望颇高,又或许是因为某些别的原因,总之,他一站出来,躁动的言官们顿时平静了不少。
只见徐溥往前走了两步,拱手道。
「几位阁老,请容下官一言。」
「李文祥奏章当中所言,确有不妥,但其毕竟初入官场,行事难免有浮薄之处,先帝向来宽仁以待朝臣,朝中诸多官员犯错之时,先帝时常以教代罚。」
「十年寒窗艰辛不易,下官也相信,李文祥只是言辞偶有失当,绝无半点非议先帝之意。」
「若因这般便将其革除功名,天下臣民不知内情,恐议论陛下严苛拒谏,因言事下如此重罚,亦会令科道惶惶不安,有碍言事之风。」
「故而,下官恳请几位阁老,能够在陛下面前陈明利弊,宽宥李文祥,留其功名,外放出京历练即可。」
说这番话时,徐溥将姿态放得很低,这和他一贯清流的形象似乎有些不符。
但是,在场的这些言官,却反而因此感到有些羞愧。
无他,经过了刚刚的种种之后,此时再站出来的徐溥,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忍辱负重,为了保全忠直之臣,不得不在内阁一干奸佞面前委曲求全的贤良形象。
于是,原本还有些不忿的众人,也纷纷低下了头。
此时,王质等几个言官,也适时开口,道。
「不错,李文祥所奏,言辞虽有失当,但如此重罚,实在不妥,还望诸位禀明陛下,从宽处置。」
随着这番话说完,在场众人也都意识到,想让李文祥脱罪是不可能了,只能想办法为其减轻罪责。
于是,众人纷纷从最初的愤然不满,开始转向了替他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