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这里是洲与洲相连,但是他走出山门,却不知被祖师传送到了何处,从西牛贺洲直抵东胜神洲,那长安的确距离他不远,若是运用上一二神通,说不得他瞬息便至。
但或许是应菩提祖师的那句话,他正想凭借自己的双脚丈量,走一走这千年之后,大变的地域,再看一看当地的风土人情,不枉这俗世一趟。
景元便只能就这样上路了,而一路上既没有钱,也没有物,那还能怎么办呢?他思来想去,做出了天下道士都会干的一件事——算命。
可怜可叹,他却不是符卿,术算之事只学了个皮毛,偏偏要拿它来挣点本金,那就只能凭他的舌灿莲花了。
或许是由于他满头白发,这童颜华发的模样,只叫人愈加信服,毕竟这看起来像是真正的老道长,说不得是仙人行走世间。
但是说是算命,其实景元只能起到一个心理调解的作用了,或许是得益于他会察言观色,气质也出众,他一说,大多数人都信,如果真遇上那种找茬的,景元不介意掏出石火梦身,告诉他——’其实在下也略通武艺’。
当一路来到长安的时候,他已经不算两袖清风,只能充充样子了。
走在管道上,景元戴着竹斗笠,披着蓑衣,雨里漫步,自得闲趣,身后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却在将要超过景元时,突然停下了。
他一停,景元当然也看了过去。
那车窗前的帘子被挥开,一个穿着紫衣华服的中年人探出脑袋,看向景元,他眼里冒出些许精光,神情也有些惊讶,片刻问道:
“先生可是入城而去?”
“自然。”
这官道的尽头,只通向一个地方,他难道还能从这里绕道去别的都城?
“是为水陆法会而来?”
“自然。”
如今的长安,最令修士向往奔赴的,不正是声名大噪的水陆法会吗?三藏法师的风采以及他的几个徒儿,这可都是难能一见。
“那先生不若上车,我们目的相同,不如一道入都,没有路引,平添几番麻烦。”
他这么说,自然是看出些什么了,景元笑了笑,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取下蓑衣,上了马车,一进来,才完完整整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
紫色的衣服很是非凡,景元虽然一路上走了许久,但也只是了解了平民百姓的生活,各地的地方特色什么的,对于这都城长安,向来都只在旁人口中听闻。
“在下姓魏,此来探亲访友,原是这都城人士,不知先生何处而来?”
“从来处来,目的也与魏先生您一样,为访友而来。”
景元拍了拍身上的水渍,回答着眼前这位魏姓先生的话语,这也是他言语里的试探,他当然听明白了。
“先生莫要误会,水陆法会吸引了一大批散修,长安里来来往往也多得是天神鬼仙,加之佛门修士聚众探讨,唐皇也害怕有浑水摸鱼的恶徒,因此,这长安城里日加严峻。”
他声音威严,说起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似乎也很是唾弃,随即看向眼前的景元,他身上中正平和的气息实在令他喜爱,身上更有大能为他掩盖天机,想来也是来历不凡,因此他才会停下马车,顺势卖个人情。
景元也明白了他话语里的含义,拱拳多谢,天上下着雨,但是这辆马车似乎完全不为这些雨丝干扰,阴冷的气息从这位魏先生身上传来,景元看向外头。
风景几乎略成色块,在他眼前一晃即逝,原先预计要走上一天的路程现在也不到几柱香的功夫便抵达,当长安二字映入眼帘,他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在守卫全然忽视的目光里,景元搭乘着这位魏先生的马车进了城,他似乎有要事要办,自然也无法再多帮他些什么了,只在路口停下,让景元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