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阿诱从来没爱过他。
要只是没爱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他没想到阿诱是因为兄长才留在自己身边,更不敢想象,他在与自己欢好之时,心里是不是在想着那个早就已经尸骨无存的兄长。
他是一个活人,他要怎么才能挤掉一个死人在对方心里埋葬过的位置,把自己也完完整整镶嵌进去……
但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没有人能再回应他的迷惘了。
*
阿诱在车上时又开始犯病,身体僵直不能动,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他恹恹靠在窗上,没问他们要把自己送去哪里,但他却很是平静,心里清楚林川臣的打算。
像是之前表现得不想离开的人不是他自己似的。
他已经很了解林川臣了,知道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表情,最能刺痛对方的心。
路边的景致从眼前迅速后退,阿诱看见了C区海港的灯塔,他睫羽颤抖着,忽然开了口说:“能不能给我一点水?”
坐在前座的保镖也只是听从林川臣的指挥,他们都是林川臣新换的保镖,以前没见过阿诱,以为阿诱是林川臣的情人。
又或者是爱人。
他们对阿诱没什么坏心,于是便将水瓶拧开递给他。
阿诱喝了两口,吞咽实在困难,什么都咽不下去,转眼又呛咳着,全都呕了出来。
开车的保镖忙将车停在路边,搀着阿诱下车想叫他缓一缓。
两个保镖很是谨慎,但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阿诱已经不见了。
两人心说糟糕,忙给林川臣打了电话,电话那边的男人没回话,只是似乎弄掉了什么东西,哐当一声碎了满地。
半晌,林川臣语气平静如常,说:“我知道了。”
*
今日日头很晒,在阿诱残缺的记忆里,柳初夏的诊所就在附近,但他一路向着记忆里的方向找过去敲了几家门,开门的都是陌生人,平白挨了一些骂。
最后走到了哪里阿诱也不知道了,整个人意识模糊,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清楚。
额头已经溢出汗珠,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冰激凌,被太阳晒得快要化成一滩水。
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巷子里的墙角下躺着,但并不是一滩水,还是一个人。
兴许是被人当成了流浪汉,没人往这里走,只是路过时远远看他一眼。
阿诱有点遗憾地慢吞吞爬起来,迷迷糊糊又看见那只黑猫在眼前蹲着,尾巴轻轻摆动,像是在邀请他。
阿诱身体又歪了一下,肩头撞在墙壁上,虽然有点痛,但勉强算是稳住了身形。
“喵。”黑猫轻轻叫唤了一声,扭身向后走去。
阿诱恍惚着,问:“你要去哪里?”
他跌跌撞撞,跟着那只黑猫往前走,穿过人潮和车流,迷迷瞪瞪混入了人群当中。
没过一会儿,一辆低调的轿车停在路边,窗户降下来,林川臣看着停止在附近的定位标,脸上神情多少有些焦躁,说:“去查路边的监控。”
“先生,查到了,往十一号街去了。”
“去那里做什么。”林川臣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放下阿诱,说什么不管不顾的话,其中有多少是气话,有多少是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也或许,阿诱也知道。
阿诱什么都知道,所以耍弄起自己来的时候,总是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