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戈道:“他如此不稳重,君上却还是愿意偏袒他。我至今也没想明白,这厮到底有什么可令君上侧目的。”
云杳窈不敢回答,止戈历经千年仍旧想不明白,说明她是真心瞧不上岑无望,还是由着她发泄情绪好了。
等止戈稍稍平复心情后,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若只是得了灵君宠爱,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灵君圣明,不会为了他耽误族中事务。”
“可坏就坏在,岑无望与那些过往所有的小君不一样,他有了姓氏,在成为小君前就先有了归属,况且后来灵族内乱确实与他出身的家族密不可分,这让我怎能不怀疑他。”
云杳窈愣神,好不容易消化完止戈话中意思,问道:“什么内乱?”
止戈道:“灵君登基后的第一个百年,外有敌患侵扰,族内有长老想趁此机会,将灵族边防军权与祭祀职权从内宫侍官手中分割出来。”
不用猜,这些急切分权的长老中必定有岑长老在内。
“我受灵君的指示,前往边境平乱,没想到行军到中途,忽闻王都出了暴乱,灵树被毁,有人欲立下新君,与灵君平起平坐。我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惟见大火连城,灵君身负重伤,被天庭带走,小君与君后代管灵族事宜。”
“我本以为灵君不久就会回来,没想到天庭强行扣押她十年之久。”
止戈握紧拳头,这次是真的咬紧了齿关。
“外有强敌,内有忧患。失去灵族赖以生存的灵树和君主,族内很快就爆发了疫病,最开始是边城的军队和百姓,再后来,逐渐往王都扩散。患病者会在痛苦中逐渐丧失理智,仿佛行尸走肉,只为欲念而活。更可怕的是,这种病还会将患者的力量增强数倍,如若接受这份力量,就会被欲念吞噬,连亲人朋友都能成为饲养杀欲的养料。如果不接受这份力量,要么被杀,要么因逆反的灵气爆体而亡。”
灵族成了炼狱,而所有灵族子民都在其中挣扎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觉告诉云杳窈,即便这个故事已经异常惨烈,可这里并不是终点。
“灵君是怎么死的,她不是被关押在天庭吗?”
止戈已经回想了太多次在边境与同胞刀剑相向的日子,噩梦缠绕她数千年,不曾放过,她每日都在为犯下的杀戮而悔过,可若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举起刀剑,结束他们的痛苦。
她早就不会再因彻骨的悲痛而流泪,所以她这会儿越说越冷静,语气也逐渐漠然。
“审判了整整十年,最终天庭将她的神格剥去,让她自行回到灵族赎罪,待平定边境祸乱后,堕入凡间,永世不得踏入仙途正道。”
第50章
“灵族内乱百年,等一切平息下来,她已经被连年的征战拖累,身染疫病,在坠入人间的第七年,她趁我不注意主动走入群山深处,以灵火自焚而死。”
止戈在模糊中抬头,她的眼睛里仿佛还带着那场大火的烙印,熊熊燃烧,永不熄灭。
神格虽被褫夺,可灵君依旧拖着不老不死的
身躯,若不是走到了绝望之处,怎么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收场。
云杳窈听完,立刻联想到了嵘烬山的传说。
止戈不肯称自己的君主为堕神,她悲鸣一声,不见眼泪,重复道:“所以他们怎么好意思表现得如此情深意重。为臣不忠,为君无能,如果他们但凡有些用处,灵族不至于在世间绝迹,我与岑无望,更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云杳窈无意揭她伤疤,可她擅长撒谎,明白人只会说自己所相信的话。眼泪尚且不能当真,更何况是止戈的一面之词。
“可你还是没有对岑无望赶尽杀绝,他虽是内乱的导火索,可并非灵族灭族之祸的根源,当年惨剧必定还有隐情,对吗?”
止戈怔怔看着云杳窈的脸,她因病消瘦,比止戈初见她时看起来成熟了些许,仰面看向她时,总带着些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