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加之鉴义对云杳窈灵气的消耗,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
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令她胆战心惊。
当岑无望再次悄无声息掀开帘子时,她被斜阳虚影吓了一跳,差点拔出问心将他捅个对穿。
“你需要休息。”岑无望两指夹住剑身,缓缓将问心移开“别还没到襄华,就先把自己给熬坏了。”
这一路上,岑无望都把鬼气压制得很好,没有再出现骤然失控鬼化的情况。
他的指尖如打磨好的羊脂玉片,温润整洁。
云杳窈脸上尽显疲态,她将问心收归剑鞘,而后揉了揉鼻梁,干涩的眼眶已经看不清楚岑无望脸上神情,如此情状,她仍是逞强:“没事,继续赶路,不用担心我。”
岑无望挪到她身侧,被狭小空间挤到只能挨着车厢壁缘坐下。他鬓边一缕未收拢的墨发散在胸前,发梢扫过云杳窈的肩膀,泛起一阵痒。
他知道云杳窈倔强,所以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虚情假意去夸赞她这一路多辛苦,只是将自己的一侧肩膀放低,然后静静等着她的身躯倾斜向自己。
云杳窈已经很困了,说完这些话没多久就靠在了岑无望的肩上,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入梦乡。
她不常做梦,偶尔会梦到前世在回雪峰的日子,梦见白雪皑皑中永不熄灭的千盏灯火,还有那会春宫门前静待喜事的绯红身影。
漫天的白雪盖不住新婚夜的心头一剑,雪和血,冷与热,每每总能让她从梦中惊醒。
自下了山后,云杳窈倒是不做梦了,并非不会做梦,实在是没有功夫去回想浅眠中究竟看到了什么场景。
她早就不怕少时视为梦魇的无边黑暗,更不怕自黑暗而生的鬼影。
这回,云杳窈没再梦见前世遗恨。她看见了破败的城墙,还有低空盘旋在空城中的凤鸟。
日暮西颓,烟尘缭绕。残兵老将,断壁残垣,其声哀哀,其心愁愁。
凤鸟想要落在守城的将领面前,却听见她幽幽叹息:“遭倾遇祸,不可救兮……”
她的身上并无半分伤痕,这场堪称浩劫的厮杀没有削减她身上的锐气,她的脊背仍旧挺直,握剑的手仍旧有力,甚至周身的灵气也堪称磅礴。
按理说,她
是胜利的一方,还保留着游刃有余的姿态,衣角连血渍都没有,若不是剑上已经被血气滋养出了一层红光,无人能看出她刚经历过怎样惊心动魄的厮杀。
这般强大到不可撼动的女子,云杳窈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深深的疲倦。
她突然看向云杳窈,就好像是穿透了梦境,看到了云杳窈本人。
没有任何情感,她只是麻木的望向一个不知道能不能作出回应的人。
然后告诉她:“你该睁眼了。”
这一句话,直接点醒梦中人。
云杳窈从梦中惊醒已是大汗淋漓,她的汗浸湿了后背,整个人紧紧攥住手中原本握着的东西。
在摸到问心剑柄上熟悉的纹路后,她稍觉心安。
随后,云杳窈发觉这里已经不是马车内,而是一个陌生房间。她余光看向屋内唯一的光源,那是一盏昏黄的油灯,燃烧的灯芯即将熄灭。
灯枯油尽前,有一只微凉的手揽住她的腰。
云杳窈这才发觉,这张床榻的里侧还躺了一个人。
她没有推开岑无望,侧身将头埋在岑无望怀里,手紧紧攥住他后背上的衣物。
鉴义还在消耗着云杳窈的灵气,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