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歪头掐了掐小孩儿的脸:“照夜,快跟花长老问好。”
那个小孩眼睛很亮,在一众勾肩搭背,分外热络的弟子中格格不入,他像是一匹误闯进人群的狼崽子,看人满眼警惕。
他紧攥着止戈的窄袖,没有出声。
“这么跟锯嘴葫芦似的,”止戈道,“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的,该说话的时候又不出声了。”
花在溪看出他不愿张口,并不在意,一句话就把这件事翻了过去。
“有人给掌门带了什么特产,还有剩的吗?”
“有的,掌门记挂着你,特意留个你的,压根没人动筷子。”止戈抬手指了指面前的盘子,上头摆满了辟谷丹。
她盯着那盘丹药,道:“我下山偶遇一个女子,她看见我身上玉牌,说自己跟君上是旧相识,我便想着君上闭关那么久,带她回来叙叙旧。”
“是徐清来吧,她从前确实和掌门关系不错。”花在溪没有喝酒,他每日只打坐两个时辰,等会儿还要回去练剑。
这些年他按照古籍上记载的残篇旧法,不断燃命提修为。
好消息是嵘烬山灵气充沛,远胜别处,天材地宝取之不尽,他的修炼速度才能达到如此惊人的速度。
坏消息是即便有前者相助,再加上每日吃数不清的丹药延绵寿数,也无法抵御这具身体的衰老。
练到应天境界后期,更是难以寸进,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能再进一步,可是还是难以跨越这层壁。
极限到了这里,花在溪就更不敢荒废,除却打理门内事务,就只能一直练剑,不敢懈怠。
酒和茶喝多了容易手抖,花在溪吩咐弟子换一杯清水过来,取来一颗徐清来送过来的辟谷丹吃了起来。
看他面无表情嚼着辟谷丹,止戈啧啧称奇:“你们乾阳宗吃得这么差啊。”
这都能吃得下,丹药放在这么多珍馐中间,根本没有弟子感兴趣。
弟子端过来一杯冰水,放在花在溪面前。
止戈看着更惊讶了,她都替花在溪的舌头叫屈,拦住他:“对自己好点吧,你还喝冰水,来来来,换点有滋味的。”
她刚想让弟子去拿点温和的果酒,花在溪已然举杯饮尽,他毫不在意:“年少时听闻剑君饮冰啜雪,以此磨练心性,感悟剑道,我尚不解其意。在乾阳宗时,同门即便无缘修习无情剑,亦纷纷效仿,断情绝爱,不问红尘,我却偏爱烈酒鲜衣,非要做最招摇最醒目的那个才好。”
“如今想来,应该早点戒酒戒情,说不定我就能早点达到归元境界了呢。”他自嘲般笑了笑,让止戈看着有点不是滋味。
但她天生就是灵族,后又经灵君托举,到仙庭修习,是当世唯一一个既是上古灵族,又保留仙籍的人。
所以花在溪根本不觉得她能够理解自己,兴致寥。
正准备起身,听见止戈说:“不一定啊。”
“人不能太憧憬没走过的那条路,”止戈说,“你愿意成为小剑君,或者是下一个微尘长老吗?”
花在溪愣了下,这回是真笑了,笑得周围弟子都侧目看他,似乎年少的他在这一刻回魂俯身,灿烂耀眼。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不怕被众人看,不过也不会再期待别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早就不在乎了。
“算了,还是做我自己吧。”花在溪说,“不过我还是不能喝酒,这和口味无关,是我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