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碎片,自己出去盛了一碗新的来。
他又坐下喂沈昭,沈昭偏头不看他,霍宗琛搅着勺子,道:“江文锦的女儿还在这里,你不吃,她也没饭吃。”
沈昭不理不睬,霍宗琛在他一旁坐了好一会儿,把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沈昭拽着一点被子边,已经麻木的心里仍感到痛意,像被一把细针来回穿刺。
霍宗琛摔完了碗,却也没走,过了片刻,又自己一点点将这片狼藉收拾了,还在他身边坐着。
到了日暮时分,门外传来小孩的哭叫,那哭声越来越大,霍宗琛也不管。
过了片刻,门被推开,一位嬷嬷领着宁宁进来。
宁宁见了霍宗琛更是嚎哭不停,冲上去用小拳头使劲打他,霍宗琛将孩子手抓住,丢到沈昭一旁,道:“跟他说。”
宁宁哭了一会儿,怯生生地叫沈昭:“舅舅,舅舅,我饿了,我想吃饭……”
沈昭想抱一抱宁宁,哄一哄她,可他的伤还很重,做不到,他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霍宗琛便把宁宁拉到一边,将他扶起来,又叫人来。
他把粥碗重新放到沈昭面前,沈昭便乖顺地端起碗,低头大口喝起来。他手抖得厉害,连碗都端不住,霍宗琛帮他扶着碗,一直看他把整碗粥都吃下去,才叫人给宁宁送吃的来。
宁宁捏着点心吃得满脸都是,脸上还糊着泪痕,沈昭看着她,一连串眼泪就又流下来。嬷嬷把宁宁抱走了,霍宗琛亲亲沈昭的耳朵,慢慢地将人放下。
“我恨你。”沈昭说。
霍宗琛心内一窒,想去探究沈昭的表情,他却已闭上了眼。
“你好起来,才有力气恨我。”他略笑笑,挨着沈昭躺下,贴得很近,摸着他头发,“快点好起来。”
夜里沈昭又起了热,晚上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他昏沉着不醒,梦里也在哭。霍宗琛伺候到后半夜,听着他一声声的抽泣,有时还带着恐惧的尖叫。他梦里没有霍宗琛,有也只是杀戮者的角色。
“醒一醒,”霍宗琛小心地搂住他,“好了,不哭了。”
沈昭迷迷糊糊中睁眼,看见他,好似仍在梦中,惊惧着后退,霍宗琛从后托住他:“醒醒。”
沈昭清醒片刻,从梦中逐渐回神,他看了霍宗琛好大一会儿,眼中情绪万千,但最终一字未言,闭上眼睛又睡去了。
霍宗琛不忍再逼他,可沈昭认定他心狠,每每他端饭来,总是不用多说,会尽量多吃。他伤口慢慢恢复一点,逐渐可以吃些别的。稀粥参汤喂够了,霍宗琛加了温补的药材,熬了浓白的鱼汤。
沈昭照例乖乖喝下,只是皱着眉头,干呕几次。
“好了,”霍宗琛将碗放下,拿清水给他喝,又用帕子给他擦嘴,“不喜欢就不喝,一会儿做点别的。”
沈昭只看着他,霍宗琛无奈,道:“她已用过饭,被嬷嬷抱去玩了。”
他这样说,沈昭便垂下头。他刚吃下一点东西,霍宗琛没让他立刻躺下,坐在他身后,叫他倚在自己胸前,这样靠一会儿。
沈昭瘦脱了相,这样搂着只觉分量飘飘。他已脱离随时丧命的危险期,可霍宗琛仍然觉得经常感受不到他的呼吸,所以常常靠近,确保沈昭还在他这里。
“我已将江文锦安葬了,与刘绎秘密合葬,昨日着人带宁宁跪拜过了。”
沈昭不说话,霍宗琛也没有话再说,只安静地搂着他。
到了夜半,霍宗琛臂弯一空,惊醒过来,沈昭居然不在床上。
他骤然起身,点了灯追出去,发现沈昭站在院中,茫茫然看着天上的月亮。
他只着薄薄的里衣,光着脚,在寒冬的夜里,孤零零一人立着,伤口渗出的血点点猩红,像开在身上的梅花。月光寂寥,更显凄冷,沈昭仰着头,霍宗琛看见了他眼角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