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决战安土·终局布阵(1 / 2)

第十七章:决战安土·终局布阵

安土城,这座象徵着织田信长无上权威的巨城,此刻成为了平定叛乱丶重整河山的大本营。

自京都惊魂夜逃脱後,信长与阿浓便驻跸於此,昼夜不停地调兵遣将,接收各方情报。

曾经繁华的城下町依旧人来人往,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信长幸存的消息如同定海神针,稳住了因本能寺之变而一度动摇的织田家势力版图。

柴田胜家丶泷川一益丶羽柴秀吉等大将率领的精锐部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将安土城拱卫得如同铁桶一般。

天守阁最高层的军议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信长身着墨色阵羽织,未着铠甲,但那份久居上位的霸气与经历背叛後愈发冰冷的戾气,却比任何甲胄都更具压迫感。他墨黑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那双凤眸扫过悬挂在墙上的巨幅军事地图时,锐利得如同即将出鞘的妖刀「压切」。地图上,代表明智光秀叛军的红色标记,正盘踞在京都以西的山崎地区,如同一块狰狞的毒痈。

阿浓静立於信长身侧,他今日也是一身便於行动的深色劲装,鸦青长发高高束起,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那枚随着他说话微微滑动的喉结。连日的奔波与筹谋让他清减了不少,下颌线条愈发清晰,但那双桃花眼中的光芒却如同经过淬炼的寒冰,冷静而透彻。他指尖点在地图上山崎的位置,声音清晰沉稳:「光秀弑主未成,仓促起事,虽占据京都,然其根基不稳,人心未附。其麾下将士,多有受其蒙蔽或迫於形势者,并非铁板一块。我军新集,士气正盛,当以雷霆之势,速战速决。」

「速战速决?」柴田胜家声如洪钟,他性如烈火,早已按捺不住,「主公!请给属下先锋之职,属下定率本部人马,直捣山崎,取那逆贼的狗头!」

羽柴秀吉(丰臣秀吉)则显得更加沉稳,他摸着下巴,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柴田大人勇武可嘉。不过,光秀此人用兵谨慎,山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军虽众,然强攻恐损失惨重。需得寻一良策,以最小代价,克敌制胜。」他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一直沉默的阿浓。在场众将都心知肚明,这位「夫人」的智谋,早已是织田家不可或缺的力量。

信长的目光也转向阿浓,带着询问。经历了本能寺的生死考验,他对阿浓的信任与倚重已达到了顶点。

阿浓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强攻确非上策。我们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至少,是部分之兵。」他顿了顿,继续道:「光秀以『清君侧』丶『讨伐暴君』为名起事,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山崎周边区域:「可派细作丶忍者,混入叛军控制区域,乃至其军中,大肆散播流言。就说……光秀弑主叛上,悖逆人伦,已遭天谴,其身患恶疾,其军中疫病横行。更可伪造所谓的『天降陨石』丶『神佛示警』等『异象』,佐证其『天谴』之说。同时,暗中联络那些可能对光秀并非死心塌地的将领,许以重利,承诺只要他们阵前倒戈或消极作战,事成之後,不仅不究其从逆之罪,更可接管光秀及其死党的领地!」

这是一场心理战,攻心为上。阿浓的策略,旨在从内部瓦解光秀军队的斗志和凝聚力。

在迷信盛行的战国时代,「天谴」之说对普通士兵和低阶军官有着极大的威慑力。而对那些摇摆不定的将领而言,生存与利益,永远是首要考量。

信长听罢,黑曜石般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激赏与冰冷的笑意。「好!此计甚妙!便依你所言!」他立刻下令,「飞猿!」

一身黑衣的飞猿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

「动用你手下所有能动用的人,按照夫人之计,去办!我要让明智光秀众叛亲离,未战先溃!」信长的声音带着残酷的快意。

「是!」飞猿领命,瞬间消失。

信长又看向羽柴秀吉:「猴子,你素来机变,联络叛军中动摇份子之事,交由你负责。许诺可以大胆,只要他们肯反正,条件随你开!事後,我自有计较!」

「属下明白!」羽柴秀吉眼中精光一闪,躬身领命。他知道,这是信长对他能力的考验,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军议继续,众人详细推演着进军路线丶兵力配置以及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阿浓在一旁静静聆听,不时补充一两句关键的建议,他对地形丶天气乃至敌我双方士兵心理的细致把握,往往能点出众人忽略的盲点,令在场的沙场老将们也不禁暗自钦佩。

夜色渐深,军议暂歇,众将领命离去,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最後的准备。

宽阔的军议厅内只剩下信长与阿浓两人。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信长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带着琵琶湖的水汽涌入,稍稍驱散了室内的闷热。他望着远处黑暗中连绵的军营灯火,那里有忠於他的数万大军,也有对未来决战的渴望与一丝不安。

「阿浓,」信长没有回头,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你说,此战过後,这天下,会是何等模样?」

阿浓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同一片夜空。「此战过後,逆贼伏诛,主公声威将更胜往昔。天下大势,再无人能阻挡主公『天下布武』之步伐。」他顿了顿,声音轻柔却带着力量,「只是,经此一劫,或许……也该思索,除了武力征服,这天下,更需要怎样的秩序来维系长久的安定。」

信长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视着阿浓的侧脸。月光与烛火交织,为那张昳丽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显得有些不真实。「秩序?」他微微挑眉,「你指的是你推行的那套『仁政』?」

「武力为骨,仁政为肉,法度为筋。」阿浓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乱世用重典,然平定之後,需让民众休养生息,需有明确的法度来约束权力,保障民生。如此,方能避免下一个『明智光秀』,方能让这天下,真正归於长治久安。」

信长沉默了片刻。若是以前,他或许会对这种软弱的言论嗤之以鼻。但经历了背叛,见识了阿浓以「仁术」收拢民心的巨大力量,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些话。

「法度……约束权力……」他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变得深远而锐利。

这无疑是对他「天下布武」理念的根本挑战。若在以往,他定会厉声驳斥,但此刻,背叛的伤痛与阿浓政策的成效,像两股力量在他心中交战。

最终,现实主义的计算压倒了瞬间的动摇。他追求的秩序,终究需要绝对的权力来奠定。

他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转向阿浓,眼神里复杂的思绪已被惯有的决断所取代。

「乱世尚未终结,现在谈论法度约束,为时过早。」他的声音恢复了沉稳,「眼下,唯有胜利才是唯一真理。」他的拇指摩挲着阿浓的眼角,那里有淡淡的阴影,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待我凯旋,再来论你这『法度』之功过。」

阿浓微微摇头,将脸颊更贴近那温热的掌心。「为主公分忧,是阿浓本分。愿主公武运昌隆。」

就在这时,飞猿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主公,夫人。流言已开始在山崎一带散播,初步反应……似乎不错。叛军中已出现小规模的骚动和逃兵现象。另外,羽柴大人那边,也传回消息,已与叛军中两名重要将领搭上线,对方态度……颇为动摇。」

信长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很好!继续施压!我要在他明智光秀的心窝里,再插上几把刀!」

决战前夜,安土城天守阁顶层的露台上,信长与阿浓并肩而立,仰望星空。